佛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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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24 20:26:00

清晨7点22分,C次列车缓缓驶离胶州湾海岸线,成片的麦田便连绵不断出现在眼前,远处不知名的村落隐约可见袅袅炊烟,连着翠绿的群山和正由红变蓝的天际线……在这班青岛发往荣成最早的列车上,高亚平正和学生们讨论着海草跟踪拍摄和取样观察的注意事项。6月初夏,以窗外原野作幕,这位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海水产研究所女博士的授课,正以一种极其平实朴素的方式进行着。

此去荣成,是每周一次的例行实验室观察。就在刚刚过去的5月,高亚平钻研多年的“海草培育移植”法通过了专家验收,标志着我国海草培育正式进入规模化阶段。或许用不了多久,*海海底就能恢复成海底森林,又或许再过上几年,全球海洋生态系统就会被重新构建……

此刻,在她望向窗外的瞬间,那些不为人知的粗粝细节在眼中交织闪现:她像一棵海草,默默地在浅海里摇曳,那是一个在看不到方向的“深海”里,孤独求索14年的故事……

一条人迹罕至的路

“高亚平”三个字第一次和海草产生关联,也是一个夏天。在那之前,别说是海草,就连大海,这个土生土长的内陆女孩都未曾谋面。

“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当这个夏日人们再次随着这首节奏感极强的《海草舞》嬉戏逐浪时,高亚平已经在海底种了14年海草。

时间回溯到年,25岁的高亚平跟随导师、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海水产研究所(简称“*海所”)研究员方建光开启了研二的实践课题——“海草繁殖生物学”。“导师跟我说,这会是一个很有意义的研究方向,我当时不太清楚他所指的意义具体是什么,但我相信导师的话。”

时值盛夏,青岛浮山湾里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举世瞩目的奥帆赛事激战正酣,在多公里外的荣成市最东端东楮岛村,一个三面环海的古老渔村,聊城姑娘高亚平第一次捧起了大海的浪花。

远眺无垠的海天,是高亚平从来没有见过的辽阔与深邃。可在这辽阔与深邃之下,正在发生着令人不安的改变——

荣成沿海曾经是我国北方主要的海草分布区,以鳗草为主的海草床几乎覆盖了这片海域,鱼、贝以及棘皮动物门所属的海星、海胆、海参等海洋生物种类繁多。

但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海草床面积迅速萎缩,从以前的带状分布逐渐萎缩为块状分布,就像一个人出现斑秃、进而谢顶。随之而来的,就是近海环境不断恶化,海草床特有的海洋生物生物量同时也在大幅度减少。

如何挽救这片陷入危机的海洋?或许,在海底种植海草,修复海草床生态系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总要做一些事情,去守护这一片纯净的蔚蓝。”高亚平好像明白了导师所说的“意义”,于同年加入了山东省海草床修复工程技术协同创新中心。从那一刻开始,她的目标变得单纯而唯一,“我就希望自己种出的海草赶快长、赶快长,长成一个海底森林,有各种各样的鱼虾、各种各样的生物在里面。”

在大海里“种草”,这简直是一个大胆到让常人根本不敢去想的事情,正因如此,这门学问几乎无人涉足。“至少在我们研究所,从来没有人做过这个方向研究。”高亚平坦言,“有很多问题,前人的经验给不了我多少答案,我只能自己去摸索。”

这是一条人迹罕至的路,当代青年作家刘同在《你的孤独,虽败犹荣》里这样描述道:“有一种孤独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发现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

在*海所的14年间,高亚平前后总共遇到过三位研究同一方向的伙伴,其中两位都是匆匆过客,交完毕业论文就选择了其他就业方向,仅剩下一位,还是尚处于懵懂阶段的研二“新人”。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在这条路上一直坚持下去,如果考虑到父母,大概率也会选择其他方向吧。”“新人”万东杰在考虑未来择业问题时,眉头皱成了“川”字,仿佛内心深处有一只钟摆,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摇摆不定。

“这一行很苦的,需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高老师一个人在这条路上坚持了14年,我很佩服她,但我当不了她。”思考许久,万东杰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行多远,方为执着?

诚然,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情,最难抗衡的是外界的巨大诱惑,最难守住的是内心的摇摆与孤独。而“高亚平”的存在,正是为了证明,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类人,可以在重复单调的日复一日里,织就责任和坚韧。

暴风雨来临的那晚

黑幕下的东楮岛,海岸线没有一丝光亮,唯独在一片礁石后,时常闪烁着一束若隐若现的微光,那是正举着手电等大潮退下的高亚平。

晚上10点钟,在浅海水域被圈起的实验田里,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脸上,湿冷的海风扑在身上,身着雨披的高亚平禁不住打起寒颤。

年的9月,炎炎夏日已近尾声,雨却在这时来得特别多。每月仅有两次大潮,是近距离观测海草床的最佳时机。为了等一个完美的潮落,高亚平已经独自在海边蹲守了三天。

“等了这么久,一定不能放弃。”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步一步艰难地拔出陷入泥沙的脚,试图将一个长着海草的方形采样筐抱出水面。

采样筐裹挟着泥沙,沉重又湿滑,高亚平踉跄着,咬紧牙关,缓慢而笨拙地将采样筐搬到岸边的两轮小车上,有好几次,高亚平以为自己的体能达到了极限,等她做完这一切,已接近午夜零点。

这是过去十几年间,高亚平记忆里为数不多的、觉得辛苦的一次海草样品采集。

为了追踪观察海草的生长情况,每次大潮退后,高亚平都需要将样品带回实验室保存、观察并做后续分析。从年学着认识野生海草,到如今跟踪观察自己培育的海草,不论风霜雨雪,样品采集从未中断。

“最开始经常把自己弄得很狼狈,后来时间久了,操作就熟练了。”回想起自己的采样经历,高亚平憨憨一笑,细长的眼角皱在了一处,带着乡土的粗粝。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慢慢直起有些麻木的身体,因为穿了太久而略微卷边的T恤上沾着土*的泥沙。

高亚平并不擅长表达,面对记者的提问,总是想了又想,最后却又将情绪的波澜化成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一个人待久了,性格上难免会产生“钝感”,但每当她看向别人时,深邃的眸子里又分明盛满了赤诚与浓烈。

夕阳的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高亚平推着采样车慢慢往实验室走,偶遇赶海的村民,也许会获赠一袋新鲜的螃蟹。她与这片海域之间,想来已经有了太多牵系。

“村里人都知道高老师是个女博士,有知识、有文化,她是来保护我们的大海的。”在东楮岛村民王斌眼里,高亚平是个女强人般的存在,种海草可以称得上是一件造福地球人的善事,“因为地球上大部分都是海洋,所以在我看来,高老师就是在修复地球。”

年11月份,辞职回村的王斌选择了在东楮岛海草培育基地当一名技术员,每天负责实验池中海草生长情况,如水温控制、生长速度、有无病变等的监测。

“你看这些海草啊,跟人一样,都是有生命的,看着它们一天天茁壮成长,真的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他边测量着实验池的水温,边对记者说道。

打造海中的“绿水青山”,成长为推动海洋经济发展的“金山银山”。如今,很多当地人参与了高亚平的“种草”事业,他们有负责采集海草种子的采集员,也有负责海区移植的潜水员,还有为海草研究提供资金与实验区的水产公司老板……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这条“有意义”的路上向着光、追随光、成为光。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科研工作从没有一劳永逸,待解的难题像海潮一样,一波接一波,不停涌到高亚平面前。然而,即使坚强如她,也有抵御不了的瞬间。

年,刚刚生完二胎的高亚平迎来了海草研究的“十年之痒”,在这之前,她已花费两年时间来确定最容易成活的海草种类,又用4年时间来尝试不同的海草种植方法。但无论是需要挖取原生海草的“草块移植法”,还是直接在海底播种的“种子播撒法”……前前后后试了一遍,海草的成活率均不理想。

“其实那些年,我一直没有达到导师期望看到的结果。”再去回忆那段时光,高亚平依然有些失落,“我没有发表过太多的文章,也没做成功过多少大项目,在海草领域的影响力远不够高。”

那阵子,高亚平经常看着实验室里忙前忙后的同事,进而陷入深深的自责,甚至觉得“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自己是多余的。终于,某个*昏,导师方建光对她说出了那句——“实在不行,就换方向研究水产养殖吧……”

简短十几个字,听起来却那么像是对她过往坚持的否定。曾经她觉得,就算是一个人行走在“黑暗”里,也仍然有导师的鼓励作为明灯。如今,从学生时代起就被自己奉为“信仰”的海草研究,终究还是行不通了吗?

“我很难具体形容自己当时的那种心情,大概也不是焦虑,却很复杂。可能导师也是想逼我一把,好让我赶快出成果吧。”高亚平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他当时的内心应该也在动摇,因为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或许你可以试一下培育幼苗的方法。”关键时刻,师兄蒋增杰提醒高亚平:既然大面积减少的海草资源无法支撑草块移植,单纯播撒种子又难防风浪和海底动物的啃食,那何不尝试着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采用选种-育苗-种植的“海草培育移植”法呢?

一语既出,高亚平茅塞顿开,得到导师应允后,她在师兄妹的帮助下开始尝试新的种植方法。

他们在岸上模拟海水环境,建立“自然采光+温室环境”的育苗基地,先采集海草种子,再在育苗基地里进行人工培育,等海草苗的生长达到一定规模后,再人工移植到海底。前后历时两年,海草的成活率竟然从13%提高到了68%左右。

年,“海草培育移植”法通过了专家组阶段性验收,标志着该方法在规模化培育实践操作上的成功。开年至今,高亚平培育成苗超过万株,其中,万株已经移植到海里。14年间,经她培育成功的海草已逾万株。

“现在至少能证明,我们的培育方法是没有问题的。”说这话时的高亚平从容又淡定,没有他人想象的那种成就感和自豪感,她认为自己只是取得了一点点成绩,距离成功还差很远。

“要说真让我感到自豪的事情,大概就是我有一个好的导师和一群好的师兄妹。”高亚平坦承,如果这些年没有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坚持,她大概率是撑不到最后的。

人们往往以为,幸福是漫长苦修后终于能迎来的名和利,但对于高亚平而言,幸福早已在她前进路上的无数个瞬间乍现出光亮。诚如她写在朋友圈里的那句感言:“每当心情低落时,换个角度才发现,自己原来被世界厚爱着……”

女博士也无法免俗

“为了工作,我让家人们付出了很大代价。”谈及家庭,即使已经在自己的研究领域取得了一定成绩,高亚平的脸上仍难掩愧疚。

“整日忙忙碌碌,连见面的时间都那么有限。人生,求缺不求全。”年秋天,高亚平在朋友圈里写下这样一段话,配图是自己的丈夫和大女儿。

彼时,她依然坚持每周一次的荣成实验观察,老公在北京一家大厂就职,6岁的女儿和两岁的儿子则留守青岛,由奶奶看护。一家四口,三地分居。

年3月,海草幼苗的生长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针对一天一变化的实验观察,高亚平需要常驻东楮岛实验基地。然而不凑巧的是,女儿才刚满六个月,还处在离不开妈妈的哺乳期。

哪一件都让高亚平无法放手,两难之时,深明大义的婆婆抱起襁褓中的小孙女,坐上了开往荣成的列车。

婆婆是位典型的农村女性,做事勤快麻利,为人淳朴善良。一辈子没离开几次河北农村的她,普通话讲不利索,当地话又听不明白。“所以那段时间,婆婆也很不容易。她自己不舒服了从来不说,反而总想着如何让我多休息会儿。”让高亚平感念不已的是,每到喂奶的时间,自己从实验室回到住处,婆婆总能安抚好女儿,并准备好一桌饭菜。

在高亚平的印象里,关于自己和丈夫的事业,婆婆能听懂的内容很有限,但她却总能在儿女们最需要的时刻及时出现,无条件成为他们最坚实的后盾。不擅长用华丽的辞藻表达感恩之情,高亚平努力想了一下,很实在地说:“我妈经常叮嘱我,要对婆婆分外好才行。”

如果说,在带孩子这件事上,是婆婆的“牺牲”换来了事业的“成全”,那夫妻间的配合,需要的则是相互理解和尊重。

丈夫常驻北京那会儿,“带孩子”就成了高亚平的独立任务。好多次,为了能有多点时间陪伴孩子,高亚平在周末早上4点就跑去实验室加班,3个小时后,赶在孩子睡醒之前返回家。

描述这段经历时,高亚平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些在外人看来牺牲不小的付出,她从不以为然。“两个人之间不太可能会有完全平等的分工,像我先生本身就在异地工作,我如果去计较他为什么在家庭上付出得少,也没有什么意义。”似乎觉得说法欠妥,她又迅速补充道:“但是如果反过来我没有时间,我先生肯定也会主动带孩子的。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时时刻刻都考虑着必须平衡,那太不现实。”

的确,在众多关于女性的议题中,“事业和家庭如何平衡”可以算是最富有争议性的话题。有人认为这是在往女性的身上套枷锁,也有人将这个问题本身看作是一种偏见。在困扰职场女性的“世纪难题”面前,谁也无法免俗。

而高亚平却以自身经历给出了一个更为中肯的答案:“女人真正需要细想的,是如何找到自身的价值所在,是在失衡的动荡里,可以自己为自己做点什么。”

或许就像青蒿素发明人、“共和国勋章”获得者屠呦呦教授在接受诺贝尔医学奖时的那句感言——“不要去追一匹马,用追马的时间种草,待到春暖花开时,就会有一批骏马任你挑选。”

新闻+

“海底种草”还有着巨大的经济价值。据悉,海洋储存了地球上约93%的二氧化碳,据估算为40万亿吨,是地球上最大的碳汇体,并且每年清除30%以上排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海岸带植物生物量虽然只有陆地植物生物量的0.05%,但每年的固碳量却与陆地植物相当。这种由海洋生态系统捕获的碳汇被称为“蓝碳”,具有储碳量巨大、储碳效率高、碳储存周期长等特点。

蓝碳经济就是以蓝碳为核心,以知识经济和现代科学技术为依托,海洋资源开发利用与海洋生态系统相协调的海洋生态经济。

藏在海草里的秘密

海洋蕴藏着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财富,是高质量发展的战略要地。就在不久前,山东省第十二次*代会报告中提到,要大力发展海洋经济,其中一项重要内容是“开展蓝色碳汇行动,强化沿海防护林、岸滩、湿地、海岛等生态保护修复”。而在更高维度上,打造绿色可持续的海洋生态环境,已经成为建设海洋强国的重要战略使命。

荣成楮岛水产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威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是为了优化水产养殖环境而在修复海草床上投入的资金和精力,如今却在更具想象力的“蓝碳”领域上“无心插柳柳成荫”。

中国水产科学院*海水产研究所的高亚平博士也没有想到,自己“躲”在岛上研究了14年的“冷门”,如今居然成了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一株小小的海草,蕴藏着怎样的秘密,让一个企业家、一个科研工作者,双双站到了可能会影响中国甚至改变世界的领域里呢?

“海底种草”为哪般?

平平无奇的海草,对于沿海居民并不陌生,而对于向海而生的东楮岛人,海草更是自古就与他们有着很深的渊源。

“我们这个小渔村之所以能成为中国历史文名村、首批中国传统村落,主要就是因为我们有海草房。”王*威介绍,从明万历年间起,当地村民就从海里打捞海草盖屋顶建房子,海草房不怕雨侵,具有“冬暖夏凉、居住舒适、百年不腐”等特点,蕴含着丰富的地域特色,当地人对海草都有一种天然的情怀,“保护海草就跟保护我们的村子和文化一样。”

王*威所指的海草,学名鳗草,又称大叶藻,是苫盖胶东民居海草房的主要原料,也是大天鹅的重要食物来源。如今,人们已经不再需要海草建房,但海草却却来越稀罕了,自20世纪80年代以后,我国海草床面积迅速萎缩,从以前的带状分布逐渐萎缩为块状分布,其中青岛、威海和烟台近岸海域超过80%的海草床已完全消失。

研究发现,在海草床中,可以找到超过70种生物品种,每平方米底栖生物超过个,而在没有海草的地方,生物种类只有20种以下,且每平方米总数量少于个。

“我们就是想通过种海草来修复海底生态,让海底的生物种类重新多起来。”带着这个目的,年,王*威的楮岛水产跟*海所建立合作,共同研究海草种植。彼时,大部分人同王*威一样,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修复生态”这层意义,而一个陌生的名词——“蓝碳”,即将走进人们的视野。

蓝碳,又称“蓝色碳汇”“海洋碳汇”,特指海洋活动及海洋生物吸收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并将其固定、储存在海洋生态系统中的过程、活动和机制。作为地球上最大的碳库,海洋储存了地球上约93%的二氧化碳,每年可清除30%以上排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而海草是“蓝碳”的重要组成部分。

《自然地球科学》杂志发布的报告说,尽管海草占据了全世界不到0.2%的海洋,每平方公里每年却可容纳多达0吨二氧化碳,海草床生态系统封存的碳汇总量占全球海洋碳汇封存总量的18%。而一个典型的陆地森林每平方公里每年可存储0吨二氧化碳,海草的存碳量是其两倍以上。保护蓝碳生态系统、发展蓝碳事业对于海洋生态保护、提高我国生态系统碳汇能力、助力碳达峰和碳中和意义重大。

就在王*威投入海草种植研究的第二年,中国工程院唐启升院士向他第一次介绍了“蓝碳”。年5月29日,双方合作建成了我国首个海草床生态系统碳汇观测站,海草的蓝碳功能从此被更多人所熟知。

投资海草成了“坑”?

“海草研究这个方向其实挺清贫的。”*海水产研究所的高亚平博士坦言,“需要钱”是自己这些年里最大的感受之一。

海草的培育和移植是一个很耗钱的过程,需要的人力和时间成本较高。“从种子的孵化,到最终将海草移植到海里,全部都要靠人工来完成。”王*威曾经粗略计算过,往海里成功移植一亩海草,需要六七万株幼苗,成本就达十几万元。

年决定跟*海所合作海草项目时,考虑到海草种植的间接经济价值,王*威算了一笔很长远的经济账:几年以后,海草种植得多了,生物种类就丰富了,到时候无论是捕鱼业、捕虾业,还是水产养殖,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发展。“恢复海底生态,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变现之路。”他总结道。

为了实现最终的经济效益,王*威在前期投钱够大方,为科研团队提供船只、建实验基地、聘用人员……十几年间,前后投入已达到百万元级别。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看来是笔“放长线钓大鱼”的账,却很少有人也会像他这样砸钱。“前几年人们的环保意识不像现在这样强烈,很少有人会重视海底生态修复,所以很难看到市场。”王*威无奈道,“无法市场化,投入就像一个无底洞。”

年,经过*海所高亚平所在团队12年的不懈探索,第一批采用“海草培育移植”法培育的海草通过了专家组验收,标志着该方法学从理论走向实践。而这个时候,王*威的朋友却都来劝说他:“实验成功就可以了,别再往里砸钱了。”

一时间,王*威在放弃和坚持之间徘徊起来:就此收场,那这么多年的投入也许纯粹是为科研做了贡献;继续前进,那看不到前景的市场模式有可能会让自己赔得更多。王*威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坑”里,随时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这时,王*威看到了我国对全世界的郑重承诺——年前实现碳达峰、年前实现碳中和。

*和国家的决心,让王*威坚定了信心。

“无价”如何变“有价”?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建设海洋强国,我一直有这样一个信念。”牢记嘱托,勇担使命。今年4月7日,山东省*府新闻办召开的发布会上,省生态环境厅表示,“十四五”期间,山东将加快推动海洋碳汇建设,推动经济社会全面绿色低碳转型,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实现。其中,将实施滨海湿地固碳增汇行动,开展典型滨海湿地蓝碳本底调查工作,推进盐沼生态系统修复,增加海草床面积、海草覆盖度,提高海洋生态系统碳汇能力。

陆地森林中的“绿碳”已经开始市场化应用,海洋森林中的“蓝碳”又该如何探索发展模式呢?

“做公益或许是最直接的途径之一。”王*威表示,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蚂蚁森林、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SEE)就在和东楮岛海草培育基地紧密接洽。蚂蚁森林已经决定,通过向SEE捐赠公益资金,支持东楮岛的海草床生态修复项目。与此同时,蚂蚁森林还上线了全新公益互动“神奇海洋”,由自然资源部宣教中心、中国互联网发展基金会指导,面向广大公众展开海洋保护的自然科普。

“从陆地到海洋,是蚂蚁森林积极参与国家生态文明建设,在公益项目上的进一步延伸,也是呼唤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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