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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期妙笔丹青守非遗魁星豺虎镇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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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新闻客户端记者潘美兰摄影村爱

坚守非遗传承——豺虎画家郑王义黄春爱

作为一个正宗的松阳人,只听说过豺狼虎豹,却未见到过“豺”之真容,听说古市镇的郑王义是省非遗传承人豺虎画家。于是,我打算去了解一下何为豺虎,为何豺虎会成为松阳人镇宅驱邪的“神”。

据悉,驱邪巫画,也称巫图,古代人除了以占星来测算凶吉、祈福之外,也会将信奉的神魔鬼怪绘制成画,悬挂在家中驱凶避邪。传统驱邪巫画分豺画、紫微星、钟馗三类。豺画有镇宅、除妖、祛病之功效;紫微星有镇宅、吉祥之寓意;钟馗作除妖之用。其图案造型大都奇特诡异,具有浓郁的神秘色彩。驱邪巫画作为松阳本地特有的民间习俗,是千百年来百姓为祈求平安、健康的一种信仰,给百姓带来精神上的慰藉。

来到古市镇筏铺村郑王义的家,这是一幢位于街的背面的独门独户的房子,车库改造的作品“陈列室”里,一张张裱好的画挂在墙上,裱在相框中的则是拍下来的壁画照片。

果然,“虎头龙身”这样的动物是我以前没有见到过的!郑老师见我误会大了,就连忙告诉我,“画中不是一头怪兽,而是一只神化的豺和一只虎!”郑老师又说,豺虎的故事是出自于松阳,所以豺虎之画也只有松阳才有。我细细一看,果然是两只动物,那个既像麒麟又像龙身上长满利齿的神兽就是“豺”,这只豺狠狠地咬住了山大王老虎的头颈,在这里,豺是正义的化身,而老虎则是邪恶的化身。

郑王义将这个诞生于松阳的传说原原本本地跟我讲了一遍:以前松阳的山区山高林密,人们在生产和生活当中常常遇到猛兽。有一天,一猎人打伤了一只豺狼,受伤的豺狼落荒而逃到村子里一老农家里。这个老农心生怜悯,细心的呵护豺,豺养好伤后就离开归山了。老夫妇育有一个女,山上那些成精的猛兽听说老人的女儿很漂亮,都商议着要来抢,老人整天忧心忡忡。豺狼得知了这个消息,决定报答老农,于是,某天晚上,当老虎化身一个男子来到老人家中,豺也立马化身老人的女儿,老虎要带“女儿”走,“女儿”要求让老虎背着她,老虎不知有诈,豺一趴到老虎背上就狠狠咬住了老虎的头颈,老虎立马现出了原形,逃回了山中再也不敢出来了。从此后,松阳大户小家为了家中平安,都会请画师画幅豺画挂在家中镇宅。

我没有见到郑老师作画的场面,但汉声杂志多次采访过郑王义,将他在安民乡黄牛山金龙庙地母殿作壁画的工具、情形用视频作了全程记录,并用文字进行讲解。那天,郑王义创作了一幅苍龙壁画,部分细线用指甲勾,海浪用芒杆花扫帚沾墨而成,然后用剪刀尖划出苍龙的白毫,除此工具外,整幅壁画是用卫生纸做成的纸捻与布扑沾墨画成。归纳起来就是,他作画的工具是原始的,并且是生活中常见的,就像武侠片中,有的高手拿张树叶也可以当暗器,扫把可以当武器一样。

既然工具可以如此随心所欲,那他作画的颜料肯定也是不按常态了。果然,郑老师指着一幅豺虎画告诉我,虎皮中的黄色是由黄栀的汁调成的,黑色斑纹是由乌贼鱼里面的黑汁调上胶水和矾水做的原料,芥菜的汁调上胶水后就成了草绿色,边上一幅苍龙的图画中,红色的部分则是朱砂……矿石、蔬菜,甚至锅底灰都是他作画的颜料来源。郑王义说,用这些原料当颜料,一个是可以增加画的质感,另一个是可以保存更为久远。为了证明这个说法,他将祖上所画的作品照片递给我看,当看到一幅三清像的照片时,我忽然觉得很眼熟,然后就想到上半年在小槎村刘长进道士家里看到的那些三清道士及十殿阎罗的古画,我将古画的照片给郑王义鉴定,证实为他的太公郑德荣所画!

刘长进是刘家中的第五代道士,而郑王义是郑氏门中第五代豺虎画家的传承人,我忽然觉得冥冥之中有种什么缘份,让我认识了一个作画的后代和拥有古画的后代。除了画豺虎画,郑王义家传的另一个作品是镇宅驱邪的紫微星,头顶一轮红日一样光环的“紫微星”是镇宅的,地上,拿着一只海螺手执一把利剑的许真君是陈十四夫人的师父则在驱邪,“他的徒弟前段时间打伤了河里的篾精,许真君料到篾精可能逃到十五里村,估摸着快饿了,于是就候在十五里村,看到篾精来了,就拿了一碗面给它吃。篾精吃了一口,那面条就变成了铁链,将篾精牢牢锁住。后来这只为害松阴溪上两岸居民的篾精就被许真君给锁到江西的铁索宫。”

郑王义这些驱邪巫画画家,就是将百姓脑中的传说及人物用笔作了呈现。他说,从高祖郑芳兰开始,就一直画以古代人物、神话人物为原形的画,耳濡目染之下,他在四五岁的时候就拿起了画笔,当时叔公、大伯都是他的画画老师,而他的父亲则更擅长泥塑。他父亲曾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军官,解放后回到故乡,后来在玉岩村开店,他跟着父亲学会了塑小动物,“那些鱼虾螺蔬菜果等等,以前都用米粉做原料进行塑造,人家买去祭祀的时候用,现在塑形的原料都用泥土了。”郑王义除了跟父亲学过泥塑的基础知识,也曾拜过温州的师傅学了三年“瓯塑”,“瓯塑”的特点就是所用的泥土预先上了色,后期就不用再上色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郑王义开始涉足塑佛领域,塑佛的基本步骤是先用木板做好架子,然后用泥塑上去,干了之后再上颜色,他虽然有家传的底,早先的时候基础也不扎实,有一回被遂昌金岸的人请去做社公,他嫁在金岸村的大姑婆来看他如何做,指点他应该要先把木架子钉扎实了,塑的佛才牢靠。在大姑婆的指点下,并且有作画的功底,他塑佛技术在当地也很有名气,象溪镇靖居村一个庙里的四十几尊佛都是他做的,去年因为一个疯汉将寺中的佛像砸了,就因为他亲手塑的佛很扎实,所以这回有的只需修补。

这个家传的本领因为时代的原因有几十年处于空白,八十年代的时候,他被村民偷偷摸摸请到村里去做。有的时候,他是躲在仓房里做,有的时候是塑好一尊佛像后,村民要将它们偷偷地锁在仓房中,以防被人发现,有一回,他曾被邀请到邻县去塑佛,当时政府在打击搞封建迷信,他就被村中一群上了年纪的信奉佛教的人“保护”起来,安心塑佛。

驱邪巫画的创作在农耕时代已经延续数代,那时驱邪巫画生命的土壤是老百姓对自然心存敬畏,需要这些以正神放在家中镇宅。郑王义的祖上所画的这些豺虎,大多被乡间家境稍稍宽裕的人以几担谷或几块洋钿买走。在松阳乡村,家境再不宽裕的,同样渴望得到神明护佑。近几年我在松阳走过百余个乡村,发现了这样一个规律,越是偏僻的村庄原始的文化保护越完整,比如偏远山村的门神,有的贴着文武门神的画像,有的则分别写着“神荼”“郁垒”两个门神的名字,以求得心灵平安。

随着经济的发展、思想观念的变化,加上猛兽的消失,和年轻人对神灵佛道认识上的差异,人们对驱邪巫画、门神护宅、神佛护佑的需求越来越少,郑王义作为非物质遗产的驱邪巫画将越来越失去生存的土壤。郑王义告诉我,现在找他塑佛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原来有佛的寺有神像的社殿那些神像都还在,而佛寺社殿只会越来越少,却不会越来越多。他偶尔也会被人请去创作观音、苍龙等壁画,有些姓氏在修族谱的过程中,也会让他画太公图。

“其实我的徒弟现在是全国各地都有。”郑王义告诉我,浙江艺术职业学院近几年都会定期向他发出邀请,请他在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培训班上给学生们上课。但在21世纪,松阳的豺虎画、驱邪巫画还能走多远呢?这个我不得而知。我们只希望传统文化能够重新点燃,希望能从中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激发、提升人们对非遗传承延续的使命感,让其成为千年古县、田园松阳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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