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流卡审扣分,删了改,改了删,不是我偷懒哈,我尽力了)
悠悠长空,漫漫浮动,江山依旧,河清海晏,他在抚琴,我在调息,难得的安静,可谁都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谁都不知道,后面还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
宁静时光总是短暂的,船舱外传来少年们的争吵声。这群刚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家伙,是精力太旺盛,还是作业太少了?
走出舱门,金凌已是拔剑相向,整个人就是一张大写的不好。温宁低着头,一脸愧疚地站在旁边。经年褪色的旧记忆被血淋淋的扒了出来,带着历久弥新的张牙舞爪,狰狞的树在了每个人的面前。我脱口而出的一句“把剑放下”,竟让金凌崩溃大哭。
成长是痛,不成长是不幸。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金凌,我只知道岁月它从未打算轻易饶过任何人。当江澄用一句狠厉的“你还有脸回莲花坞”扎进我的心口,脑中轰然一响,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澄澈的碧海蓝天下,只觉得无边无际的黑暗瞬间将我包围。
再次清醒过来,已是在行驶的船舱里,我躺在木凳之上,他坐在我旁边,一群少年大眼瞪小眼地默默蹲着。
这些单身狗咋这么没有眼色呢?不知道这船舱太小,光线太亮吗?看看温宁多懂事,一直在甲板上吹风。只好给他们些提示,眯着眼睛梦呓般唤了一声那人的名字,思追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红着脸率领众人抱头鼠窜。
可惜“装”总不是一件长久的事情,就像我不能一直装睡逗他,就像我不能一直逃避回来。夜河流灯,人归故里,点点星火与池中接天莲叶的红色芙蓉交相辉映,浩浩荡荡,波光明灭。池上曲廊水榭娉婷而立,水雾蒸腾,烟光凝绯,宁静中显出几分人间烟火。
思追自告奋勇地留在大门外陪着不能进来的温宁,他们俩还挺有缘分的,一见如故。温宁除了我也没有什么朋友,难得有人愿意对他好。
其实,我除了身旁之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可笑年少轻狂时还自诩为“万人迷”,后来才明白,人之所以悲伤,是因为我们留不住岁月。时光在消磨着每个人,那段懵懂轻狂的岁月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不再贪心想要那么多,只想要,一个。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可是当真的归来,无以言表,无泪可泣。熟悉的土地,陌生的屋舍,物不是,人也非,情难在。一腔惆怅将胸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人间譬如走马灯,每一年每一月都在变,每一天每一夜都在变,我怎可奢求一切如昨呢?有时候,我们怀念过去,不是因为那时有多好,而是因为那时候我们年轻。
深吸一口气,带着他走到试剑堂门口,却被匆匆出门的江澄一眼瞪得心虚了半边,一只脚也讪讪地从台阶上收了回来。好半晌才察觉到心里被人开了一条口子,血在漫无目的的四处横流,就是汇不到一个地方。
身旁有暖意传来,一双通透的琉璃眸子直映到心间,光泽流淌,温柔平静。相依为命久了,牵绊早已深似北冥之海,只多看那人一眼,心里就是一片草木荣华。
咽下喉间腥甜,掸掸台阶上的浮灰,热情地请他席地而坐。曾想过无数次带他来莲花坞玩的情景,没想到上一世他自己寻来被我气走,这一世好容易来了却连屋门都进不去。只好借着玩笑,让他训我两句,出出气。
“不得胡闹”,他皱着眉看了看四仰八叉半倒在台阶上的我,无奈地站在一旁,如夜色中盛放的白玉兰。檐角铜铃轻轻摆动,晚风中弥漫着的花草清香,纷纷扬扬追落于我们之间,涤荡尽白日的戾气,轻抚上他的眼角我的眉梢。
终于被去而复返的江澄获准进入试剑堂,我又惊又喜,难道这小子转性了?开窍了?懂事了?还是,变傻了?
碧草和思思拆穿了金光瑶的真面目,那些迟到的真相,终归无处可藏。就像沉积一冬的雪会消融,苍茫白色消褪之后,大地露出沟壑纵横的脸庞,所有皱纹里藏纳的污垢都无处可逃,在阳光照射下纤毫毕现。
可是,我依然失望了。终于明白我上一世为什么会被仙门百家群起而攻之了,仅凭只言片语,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些白天还欲置我于死地的人们,再一次被情绪蛊惑了神智,被表象蒙蔽了双眼。
当一个人心态发生变化的时候,视角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改头换面。
这世间,太多的事情不是表面上的那样,就连表象下的那一层,也未必就是事实。
这世间,大多数人却都是单单只看表面就做定夺,判人良莠是非,断世善恶对错。
这世间,太缺少一双清明的眼,一颗冷静的心,去寻找那些掩盖在沙尘之下的真相。
逃也似地离开了那喧嚣的大厅,终于吐出一口胸中浊气。天地浩然,月高人渺,很多初时往事都不再那么棱角分明,甚至被冲刷的很淡很淡,淡的还不及我现在想做的事重要。
请他吃我爱吃的莲花坞小饼,带他逛我曾经“战斗”过的每一个地方,给他讲我成长中的每一件事情,除了心底的两件秘密,一件打死也不能说,一件打不死就说。
我甚至再次上了树,是幼时摔下来被师姐接住的那棵大树,我长大了,它还是那么高那么粗那么枝繁叶茂。如果我再次摔下来,已经不会再缺胳膊断腿了,可我还是希望,能有一双温暖的臂膀,接住我。
“谢谢你”,心愿实现的那一刻,我终于下定决心,把那个“打不死就说”的秘密告诉他。我宁愿,为得寸光,只身拥火。
“蓝湛,回莲花坞去,我带你看最后一个地方。”带着他来到江氏祠堂,这些年江澄把莲花坞扩建重修,唯有祠堂依然如故。
月光从窗扉间散落,银辉浸润,凄清空阔。跪在江叔叔夫妇和师姐的牌位面前,那些难言的情绪,从胸口长到了嗓子眼儿。人在生命的重大仪式面前,总会生出岁月淹及,沧海桑田的感慨。天涯各处,各有归处。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我也想,找到我的归处。
“魏无羡,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带人就带人。”
“可还记得这里是谁家,主人是谁?”
江澄的咆哮,打破了祠堂中的静谧时光,我瞬间僵住,脊背绷得紧紧的,像一张被拉扯到极致的角弓。那寒若冰雪的脸庞,乖戾偏执的神情,刀刀见血的话语,仿佛凝成穿胸而过的箭矢,毫无缓冲的把我捅了个对穿。
挥起手的瞬间却被眼角扫到的牌位扎到心碎,忍着胸口一团弥漫丛生的悲凉野火,死死咬住牙关,用尽全力数着自己悠长带着颤抖的呼吸,终于攒足了力气出声唤着那人:“蓝湛,我们走!”
恍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屋外,却不知江澄今天发了什么疯,一副不依不饶,不死不休的样子。
“站住,你刚不是很横吗?打呀!”他狂叫着抓住了我的衣领,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积压起来的愤怒、仇恨、怨气、伤痛一起爆发出来。
轰的一声,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猛然坍塌。我整个人如同立于尖锥之上,又如被上万把尖刀刺中肺腑,刀刃在血肉中生出逆刺,把五脏六腑都捣碎了。一片废墟之中,疼痛终于用它尖锐的齿爪啄破了壳,尖叫着如厉鬼般向我扑杀过来,霎时间天昏地暗。有热热的东西从鼻腔中流出,而我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刻似乎有百世百代那么长,又似乎连一个眨眼的功夫也没有。耳边混乱无止,像是突然间兵荒马乱,又像是隔着层层幔帐滔天海水,听不清周围的喧哗。那些记忆的碎片,每个棱角都是那么尖锐,足够把我凌迟千次万次,刺得体无完肤,甚至毁于一旦。
江澄的声音破碎嘶哑,断断续续,带着疯狂与迷茫,痛苦和悲伤,好像还有温宁压抑的声音,他怎么进来了?不怕被江澄打死吗?哦,他好像已经死了,还怕啥呀!
头痛欲裂,心如刀割,仿佛有一把磨刀石,在反复碾磨着自己的心。我和江澄之间,前世的误会如此之深,以至于陌路殊途,彼此隔着一道巨大的深渊。即使这辈子用鲜血浇灌,把深渊填成血海,仍然无法向彼此泅渡而来。
突然感觉到身下那双扶着我的手一直在颤抖,是那种从骨子里发出的克制不住的颤抖。一滴,两滴.....有热热的东西落在了脸上,瞬间冰凉,滑至唇畔,咸咸涩涩,难道,下雨了?这是雨的味道吗?怎么有一种,悲伤的感觉?
我不知道,在我昏过去的时候,我“打死也不说”的那个秘密,已经不再是秘密了!
本文由船长二兔原创,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