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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记忆对一棵树心怀敬畏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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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的早上,爸爸早早地喊我们起床,一边帮我们穿厚厚的冬衣,一边神秘地叮嘱:“今天是腊八,不能骂人、不能打闹,记得要和和气气的,多说吉利的话。”爸爸神秘的语气让我们对这一天心生敬畏,平日里战争不断的兄妹三人,一下子变成了乖小孩儿。奶奶早早地准备好了腊八饭,是放了小米和*豆的面条。面条真的没啥稀罕,每天的晚饭都是汤面条;*豆也并不金贵,家里连牛吃的都是*豆:牛槽旁边砌着个小巧的石磨,冬天没了青草,大人们喂牛时,便把泡好的*豆和着清水磨成汁儿,浇在牛槽里的干草上。腊八饭只不过比平日的面条粘稠,多了平常的小米和并不金贵*豆而已。可爸爸反复叮嘱我们,吃腊八饭时,一定要规规矩矩,吃前还要说出夸赞的话。我们听话地吃着腊八饭,吃几口说一句“咸香有豆”,这是爸爸提前教我们的话。爸爸吃的时候也说这句话,语气中带着满足和感恩,好像那是难得的美味。在那样的氛围里,我们竟也渐渐地品出了腊八饭的美妙滋味。待我们吃光了碗里的饭,爸爸又把我们面前的碗盛满。该去喂果树了。爸爸说,喂果树时要说感谢的话,果树吃了腊八饭,明年会结更多的果子回报我们。喂果树,爸爸并不参与。我们三个一人端一碗腊八饭出了门。平时习惯了每一棵树的存在,爬树、折树枝、打果子都是常有的事,这一天突然重新打量它们,感觉面对的似乎不单单是一棵树了。那棵梨树,身体倾斜,伸向门前的小河。我们常常猴子似地爬到它的脖颈疯闹、拉着它的手臂打秋千、甚至在它身上试试新买的小刀够不够锋利。它开花时我们放肆地摇落一地落雪,它结了果,馋嘴的我们从酸涩摘到酥甜。我喂它一口腊八饭,悄悄对它说:“谢谢你,歪脖儿梨树!吃了腊八饭,明年结又大又甜的梨子!”来到枣树跟前,不禁想叫一声“枣树爷爷”了。他多像我的爷爷,苍老又精神矍铄。我习惯了它细小的枣花落满院落,喜欢打枣时热闹的笑声。新鲜的枣子用脆甜的滋味打败我们肚子里的馋虫,晒干了的红枣会藏起来,待过年时,在奶奶蒸的枣花馍上等着我们笑弯了的眼睛。腊八,老枣树粗糙漆黑的树皮上,涂挂着我们送来的腊八饭。喂果树,苹果树是重头戏。有一年村里各家都领到几十棵苹果树苗,说是要种果树致富。结果因缺少种植技术等原因,多不成功,苹果树陆陆续续被刨了,成了一堆堆灶下的柴火。我家是个例外,执着的妈妈买了种植苹果树的书籍和工具,又多次跑到几里外的林场请教,逐渐学会了修剪、嫁接。最终全村只有我家的苹果树留了下来。苹果园一头邻着村庄,一头连着山岗,它的花娇艳又不乏素雅,是美丽的装点;果实热热闹闹地压弯枝头。而我常常被大人派去看护果园,在那里度过大把大把的时光。我熟悉那里的每一棵树,了解哪个品种的果子最先变得甘甜。我送苹果给要好的伙伴,在果园里种美人蕉和指甲草,感觉自己就是果园的主人。腊八这天,我在苹果园忙活了半个清晨。这一天,看到每棵树都心怀敬意。门口的老椿树,爷爷习惯把牛拴在它身上,牛绳打磨的伤痕,看起来有点疼;院子里的泡桐,春天送我们紫色的腊八,夏天为我们撑起绿荫,引来成群的鸽子在屋顶栖息:白色的、瓦灰的、砖红色的,有的甚至在我家檐下圆圆的鸽子窝里住了下来;洋槐树、桑葚树、苦楝树……每棵树都在无言地给予。那时我们还小,在腊八这天被一种莫名的神秘感牵引,心生敬畏,克制住平日的张狂,小心自己的言行,变得乖巧懂事;我们在一棵树前安静、感恩,袒露内心的纯真。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爸爸当年教会我们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对一棵树心怀敬畏,和对一尊佛心怀敬畏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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