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茂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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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寨村,位于五寨八十里丁字平川的腹部,全村多户,多人,多亩耕地。从人口来讲是全县绝对的一流大村,从生产条件和生活条件来讲也应是全县绝对的一流大村。
旧寨,一听这名字,就有一种神秘感,就会让人联想起旧兵器时代的一些军事活动来。词典上讲,寨乃防守用的栅栏,引申为旧时驻兵的营地。旧寨这个村子,旧时屯没屯过兵,无从考证,但年驻扎过一个冬天农水建设大会战的民工连队,则是千真万确的。
也可能是因了这个神秘的名字,那天在去旧寨的路上,我的脑子里老是回旋着唐代大诗人杜甫的《兵车行》。
看着我们这一行拉着行装、草料、粮食的平车,听着驴蹄子在柏油路上踏出来的串串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我的脑子里总在一遍一遍地背诵“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其实,眼前的情景与这首千古绝唱驴头不对马嘴,哪有什么马萧萧,哪有什么走相送,哪有什么咸阳桥,可明知不搭界,还硬是要胡乱纠扯。人这颗脑袋,真是有点儿稀奇古怪。
五十里路,走得人困驴乏,等到了旧寨村,已是中午时分。
在打前站的贵生指引下,我们很快在村子的西头找到了将要入住的两个院落。
一个是杨氏院落,五间大正房,院子颇为宽大。一问才知道,这家主人是某公社刚刚退休的干部。这五间大正房中,西面三间住着房东的儿子一家,东面两间的一堂一屋供我们作伙房和宿舍。院子的西南角有一大溜小房子作驴们的草房和圈舍。这个院子就是我们这个排未来几个月多功能的宿营地,比我们想象中的场所强出了许多。
另一个院落的主人姓李,院子不算大,典型的农家小户,但收拾得利利索索,房东从三间正房中拿出一间来给我们当宿舍用。
安顿下来,大家一齐动手,先喂牲口,再做饭吃。
约莫下午三点来钟,我刚放下碗筷,就听得院墙外有人呼喊:“徐家村的带队,赶快去连部开会,快去,不得有误。”
我一路小跑到了连部,见那房子的听会席上已经坐满了人。我找了个拐角旮旯勉强坐下来,环视一周,不免慌乱起来,原来其他村子都很守规矩,来的人不是支书便是主任,只有我这么一个另类。那天我们村的支部书记倒是说过,他要就其带队的特殊情况给公社领导作一专题汇报,可鬼才知道他汇报过没有。我心想,怕是拉下糊糊了,说不定我这一来便会遭到发落。
不大一会,公社领导们便进来了,他们在对面的条桌前依次坐好。还是官场上那一套,主任主持,书记讲话。因为之前工程上的任务已经明确,所以书记讲的和主任强调的就一件事,那就是连队的组织性纪律性问题。要求我们所有人员发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优良传统,虽不穿军装但要有个军人的样子,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和房东搞好关系,和整个驻地搞好关系。不能打架斗殴,不能胡作非为,不能发生任何有损于连队形象的问题,尤其是离家在外,要把那些火烧火燎的光棍后生们给看紧了,千万不能让他们干出跳墙头之类的事来,云云。
在整个会议期间,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直低着头,假装作笔记,生怕把话题揽过来,被领导当场开涮。
开完会,我掉头就往外走。不想还是被公社的马鸣宏书记给发现了,他把犀利的目光看过来,大声吼道:“徐家村的小徐,你等一下,还有事,别着急走。”
他这么一吼,我的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我心想,能有啥事?无非是说我没资格带队吧,其实我又不稀罕这个差事,这又不是我争来的或抢来的,而是村子里的那几个老头子连哄带骗,说年轻人该上就上,说这是个八辈子都等不来的机会,说出去只有好处没有赖处,说出去还可以得到锻炼,硬把这营生给我码驾在了身上。如果公社领导不认可,那好说,只要有个干脆话,我可以马上拍屁股走人。
可是,非常令我意外,马鸣宏书记不仅没有解除我的带队职务,还狠狠地提拔了我一家伙。
他笑容满面地对我讲:“小徐,是这么个事,按照指挥部的安排,每个连队都得成立一个宣传小组,给县广播站和指挥部的《战地快报》提供动态和新闻稿件,以反映本连队大会战热火朝天的战斗景象、改天换地的精神风貌、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英模事迹。动态倒是好闹,让公社的干部们每天往上反映就是了,可新闻稿件,就需要专业水平了。你知道,咱们公社小,这方面的人才少,我们觉得还就是你能干得了这种差事。这是一个复杂劳动,马克思认为,复杂劳动等于倍加的简单劳动。也就是说在相同时间内,复杂劳动所创造的价值要比简单劳动创造的价值会高出很多。”
因为马鸣宏书记是省委党校毕业的高材生,又当过若干年县里的理论教员,所以在讲话中,经常会时不时的秀两句理论。
他大概也感觉到了此时秀理论有点多余,于是微微一笑重回正题:“咱们连宣传小组的组长是公社团委书记侯新文同志,这你熟悉,上下级嘛!你给咱当上副组长,协助他把这个工作搞起来。另外你在咱们连队还要细心一点,看谁还能写达了两句,也给咱组织进来,共同完成这个任务。具体的宣传任务,你去见见侯新文同志,好好商量商量,最好是搞个计划出来,也有个目标和遵循。当然,你这是兼职,希望你两头兼顾,既把排里的工作抓好,又把宣传上的事情做好。这种兼顾,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能更有利于你的新闻写作,因为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又是认识的动力,还是检验认识真理性的标准。实践出真知就是这个意思,知行合一则从另一个角度强调了实践的重要性,有道是主观必须见之于客观,认识必须统一于实践。”
说着说着,一不小心他又拐到了理论上。
我早已知道,马鸣宏书记的理论水平非同一般。我也多次聆听过他带有浓厚理论色彩的讲话。然而,如此近距离听他秀理论还是第一次。
我总觉得,他的思维,仿佛只有在理论的蓝天下才会振翅翱翔。
马鸣宏书记的一番话,说得我热血沸腾。我一个村子里的泥腿子,居然受到了公社领导如此这般的重用,你说我咋能不激动万分?咋能不受宠若惊?我努力压制着激烈的心跳,给马鸣宏书记表态道:“没问题,请书记放心,我会在火热的生活中升华认识,在伟大的实践中淬炼思想,努力写出具有时代特点和有家国情怀的作品,以此来报答组织的关心和领导的厚爱。”
我心想,你秀我也秀,只不过,秀的风格不同而已。此时的我,很是开心。
紧接着我见了侯新文书记,并按照马鸣宏书记的安排我们一起拟订了山道弯连队的宣传报道计划。其中最核心的内容是,每周要给指挥部和县广播站提供两篇以上的新闻稿件。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个计划,竟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了大会战的战车上,以至于在真正改变命运的历史机遇突然到来的时候,也失去了腾闪挪移的空间,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作茧自缚吧。这是后话。
这里,有必要追溯一下我最初写新闻那些事儿。年1月,高中毕业,回到村上,泥里出水里进,觉得很不是滋味。医院工作的本家继道二爹对我说,有志者事竟成,总得寻一条出路,万不可就此沉沦。我心想,有上层户这顶帽子压在头上,出气都困难,还谈什么出路?有一天,下乡干部方红霞给我支了一招,她对我说,你那么聪明,又有文化基础,何不试着写些东西,我有个亲戚就是靠着写作吃上公家饭的,后来竟然还当上了领导干部,这条路也许能帮助你冲破成分的束缚。她的话给了我信心,于是我开始学习学作。在煤油灯下,不顾一天的劳累,半夜半夜地折腾,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写新闻稿件,啥都写,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半年过去了,写下东西寄出去就泥牛入海了。正在十字路口彷徨时,县广播站总算播了一篇我的稿件。虽然文字不长,但这个迟来的爱对我无疑是一个莫大的鼓励。后来似乎把牌耍顺了。我不停地写,广播站不停地播,几乎是百发百中。再往后县文化馆的《山花》也开始用我的诗歌了,又算是碰开了一扇门。那年县上把我评为模范通讯员,还组织我们到大寨参观了一回,真的感觉很牛逼。这样,在那个山道弯公社的狭小天地里,渐渐就有了一点儿名气。包括公社有了材料,也常常会请我回去捉刀代笔。
来到旧寨的第二天,我们便正式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大会战之中。连队给我们下达的任务是,每天每辆平车要往工地上运送两立方沙子。我们测算过,以每辆平车的最大载荷0.25立方来计算,理论上需要跑够八趟才行。但事实上,除了路上的抛洒损耗,以及车子的轮流检修外,在工地上的平车子每天少说也得跑够十趟以上,否则要想完成任务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里,我们再换个角度,来看看拉一天沙的里程情况。按平均运距1.5公里(这是当时官方给出的数字)计,跑10趟总里程就是30公里。30公里是什么概念?再加上一锹一锹的装卸,再加上有一半是负重前行,有过劳动经验的人们都能想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劳动强度。
还有,拉沙子的艰难程度远不止这些。我们知道,沙子的比重是比较大的。我曾查过有关资料,沙子的比重在1.47—2.9之间,因其密度不同,比重的范围也颇大。这里我们取一个中间数字好了。假使五寨河的沙子比重为2,那么拉一车沙子刚好在半吨左右。当然,半吨重,在一般的平路上,驴子是完全可以独立完成拉车动作的。可是起码有三分之一的路程不是这样,比如在松软的河槽、高低不平的耕地、比较陡峭的土坡,如果没有赶车人的帮助,仅靠驴子的一己之力,是断然无法驶动车子的。
有鉴于此,我们在每辆车子的左侧都系了一根粗大结实的环形麻绳或皮绳,随时准备把脑袋伸进去,与驴并肩作战。
其动作要令大抵是:将右手搭于驴的脖颈上,凝神屏息,把身体也躬成驴那个样子,然后大喝一声,像田径场上的百米运动员,旦等发令枪一响,就铆足劲儿冲刺。
当然,这不是人和驴的赛跑,而是人和驴的合作。我们的合作,无需言语上的沟通,只需步调上的一致。
倘若遇见了驴子偷懒或耍赖,比方听到号令,看上去它是在迈劲儿,实则是在作表面文章。用力倒是不假,可它的用力只表现在了蹄或腿上,而没有传导到整个身体尤其是肩膀部位,这就是一种典型的不配合和欠揍行为。碰到这种情形,就给它两鞭子。
我们发现,驴也有好驴赖驴之分。
好驴类似于良驹,它有自己的品格和情操,有自己的脸面与自尊,尽管眼角经常滚落着一颗又一颗委屈的泪珠,但它们顾大局,识大体,牢记使命,固守本分,任劳任怨,无私奉献,不用扬鞭自奋蹄,平车不缷只管拉。
赖驴则刚好相反,能偷懒就偷懒,能耍奸就耍奸,能抗拒就抗拒,还经常好耍个驴脾气,好尥个驴蹶子,只有挨了重重的鞭子,感到了钻心刺骨的疼痛,才会纵身一跃,全力以赴,被迫去履行本该由自个儿履行的职责。
但,好驴是大多数,赖驴是极少数。我们绝不可以偏概全,认为所有驴都是被人鄙视的畜牲。
我有时候真的很想为驴们鸣个不平。我们清楚,在农事活动中,驴一点也不比牛做的贡献小。可人们却把所有的褒奖和赞美给了牛,而把所有的贬损和辱骂都送了驴。甚至在评判人的好坏优劣时也少不了拿牛和驴说事,比如在捧人敬人抬举人的时候,会用老黄牛、孺子牛、垦荒牛等来作比喻;而在损人咒人辱骂人的时候,会用老灰驴、野叫驴、杂种驴等来冠名。我觉得,如此对待牛,牛当然高兴;可如此对待驴,驴一定会非常愤怒。在此,我强烈呼吁,人类社会既要仁者爱牛,又要仁者爱驴。在对待牛与驴的问题上,要力求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
一天又一天,就这么个过法。早上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出现在了工地,傍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才能结束一天的战斗。当然,中午还是要有个吃饭和喘息的时间,否则不仅人支撑不下来,驴也支撑不下来。
晚上从工地上回来,还有一摊子营生等待着我们去做。
说实在话,此时的我们,已经是非常疲惫了。我们多想赶快吃点晚饭,进入到休息状态。可是不能,我们吃了,我们睡了,驴怎么办?此时的驴也许比我们更加疲惫,它们无非是不会说话不会表达不会抱怨罢了,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先把驴子安顿好了,再去考虑我们自己。人应该是有良知的动物。
平心而论,出门在外,驴就是我们的最大的帮手和最大依靠。我们只有全心全意地照顾好它们,它们才会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们。倘是它们有个三长两短,身体出了状况,我们的拉沙任务还咋能继续?
我们深知,在此时此地,至少在拉沙子这件事上,驴和人是一种辨证的统一。二者互为条件,缺一不可。没有驴,平车就会失去动力;没有人,平车就会失去方向。动力和方向,都统一于平车之上,须臾不可偏废。
可见,驴的地位不容小觑,驴才是我们当下的第一生产力!
于是,回到宿营地,我们把切草作为了首要任务。
不仅切,还得把草切得碎一点,把草筛得净一点,把草上得勤一点。
我们从房顶上扔下几捆干草来,大家轮流上手。沉重的铡刀,只有使出吃奶的劲儿,才能将擩进去的一撸子干草一刀两断。当然,这种营生,除了用蛮力,还得使巧劲。有的人技艺娴熟,会在铡刀提到最高处的一刹那,浑身一跃,双脚离地,悬于空中,然后随着身体的回落,将重力一并用在了铡刀上,直切得刀光闪烁、虎啸生风、尘土飞扬、草屑乱溅。这是一种事半功倍的技术,可惜没有多少人能掌握。我天生愚笨,屡试屡败,所以大家都不指望我去提刀,而是让我跪在铡刀的一侧,扮演擩草的角色。擩草虽然不算很累,但需要全神贯注,倘若三心二意,离开了掌刀人的节奏,极有可能把手指头切掉。我这个人做事比较专注,所以至今十个手指头还全部健在。
我们往往是边切草,边把驴喂上。
等草切下了一大堆,估摸着够一天吃了,方才结束铡草的营生。
再等一会儿,估计驴肚子里已经有了足够的底垫,我们才解开缰绳,把驴牵到院子中央,放几桶刚担回来的凉莹莹的井水,让它们喝一个痛快淋漓。我们管这个环节叫作饮驴。
饮驴也有讲究,因为驴是不能喝空槽水(空腹水)的,喝了极易生病,所以先吃后喝,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和不容倒置的程序。
一天的简单劳动过后,大家都休息去了,我又开始了马鸣宏书记说的那种在相同时间内能创造出更多价值的复杂劳动。
我风风火火地跑到连部,等领导们给了我一些素材后,走进会议室正式铺展开了我所承诺过的新闻写作。
那间会议室,空空荡荡,只有我和一个并不明亮而又时不时地会忽闪几下的电灯泡相互对视着。我就坐在那天马鸣宏书记讲话的位置,它依旧悬挂在房顶的中央。它俯视我,我仰望它,俯仰之间,送走一个又一个疲劳的夜晚。
我来了,灯亮了;我走了,灯灭了。我们配合得非常默契。
我之所以每天选择在连部会议室里写作,绝不是想在领导们面前显摆什么,而实在是迫不得已。你想,宿舍里五个人一铺大炕,睡前红起黑倒,睡后鼾声如雷,又无桌椅板凳可供使用,这等环境咋好舞文弄墨?
晚上十点钟,我会准时把灯拉灭。因为我不是机器,我需要通过睡觉来恢复体力和精力!因为我不是正式记者,明天还得重复今天这样的复杂劳动加简单劳动!因为我不是村里的主要领导,不能像其他带队那样只当指挥员而不当战斗员!因为我不是普通的民工,喂好驴再喂好自己就可以蒙头大睡!因为我不是国家干部,明天绝不会有人给我放假!
我只是我自己。在特定的环境里,只能无条件地去服从自己内心的调遗。
从连部回宿舍,是一天中最后一件事情,也是最发愁的一件事情。
旧寨这地方的人好养狗而又不善管理,所以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有成群结伙的狗子们满街乱窜。我们宿舍离连部差不多有一里来路,又没有路灯,一路上总会遭到狗子们的围追堵截,好在我左手拿着一个手电筒,右手提着一根打狗棍,随时都可以应对不测。但那种声嘶力竭的叫唤和猝不及防的穿越,还是会把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我吓出一身又一身冷汗。
我也细心过,想按照马鸣宏书记的吩咐物色几个写手,以便减轻我们两个光杆司令的负担。可访遍连队,竟无一人纳于麾下。倒是有人直言不讳地说,不用说写两句了,好歹连半句也憋屈不出来。此情此景,令人十分尴尬。
不过,这个门面还是硬让侯新文组长和我这样的副组长给撑住了。山道弯连队在少枪没子弹的情况下,新闻宣传不仅没有落伍,在团部每周一次通报的排名中竟然频繁冲入第一方阵。
马鸣宏书记除了好为人师好给人讲点马列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对工作要求极高,甚至高到了严苛的地步。所以要叫他夸下属一个好字,那可真是比要命还难的事情。
可是,在大会战期间,他就正经八百地表扬了我们宣传小组以及我这个泥腿子通讯员好几回。侯新文说马鸣宏太破例了,我则说马鸣宏太破费了。我俩一阵好笑。
奥斯特洛夫斯基有一句名言:“一个人的生命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在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愧。”我想,不论将来什么时候,回想起年的大会战,我都不应该有什么悔恨和羞愧了,因为在那个激情燃烧岁月里,大会战的天空回荡过我稚气未脱的文章,指挥部的快报飘洒过我青春年少的墨香,宛若巨蟒的大渠凝结进了我热血沸腾的诗行。
徐茂斌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赵树理文学奖获得者。原忻州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忻州市文化局局长。著有《山道弯弯》《徐万族人》《黄河岸边的歌王》(合著)等文学作品。《黄河岸边的歌王》被收入《中国新世纪写实文学经典》(——珍藏版)。
「徐茂斌散文」,我选择了中专(连载一)
「徐茂斌散文」,我选择了中专(连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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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砚城文苑风雨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