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出生那会儿，正赶上战火连天，天下大乱，死的人不计其数。
偏偏我长得一副好皮囊。
才刚成年，就被转手卖了好几次，最后落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胖老头手里。
那老头姓赵，他老婆特别爱吃醋。
但他无所谓，反正有钱，年轻姑娘要多少有多少。
我呢，却因为被他老婆嫉妒，被活活打死在荒郊野外，成了个孤魂野鬼。
我那个恨啊。
但活着的时候没本事，死了也没啥能耐。
连老头家都进不去。
钟馗在画里一瞪眼，我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我不懂，他为啥要护着那些坏人。
可他告诉我，鬼才是坏的，再敢靠近，就让我魂飞魄散。
哼。
于是我就跑了，躲到了埋我的那片乱葬岗，找了个破屋子，吸阴气修炼。
渐渐的，我能显形了。
更让我高兴的是，我显形后比活着时还要美。
在狐狸精白渊的指导下，我打算干点别的。
吸阳气。
以前总听那老头说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我听不懂。
但白渊说，现在孤魂野鬼太多，天道善恶已经乱了套，鬼差都忙不过来，没人管。
所以吸了也没事。
于是，不管是乞丐，百姓还是过路的强盗，书生，我都来者不拒。
我的灵魂一天比一天凝实，容貌也越来越娇艳。
乱葬岗的名声也越来越大，那些见过我的人都传开了，没人敢来了。
我只能数着枯草，唉声叹气。
白渊则变回原形，窝在我怀里，一边舔爪子上的血，尾巴一摇一摇的，"你就怂吧，等天道清明了，别说报仇，那些和尚道士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这废物。"
它修邪道，早就杀了不少人，总想拉我一起。
但我怂。
……
听了这话，我更郁闷了。
但觉得它说得对，就决定吸个完整的人，干一票大的！
白渊的尾巴在我下巴轻轻一扫，"算了，等我渡完劫……"
后面的话它没说，就走了。
而我，继续在乱葬岗等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我看到一个秃头小和尚，冲他笑了笑。
他长得挺帅，眼神温和，双手合十问我："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鬼？"
我："？"
他见我挑眉，脸一红，转过身，声音发抖："姑，姑娘，你的衣服掉了。"
我一看，果然，半个肩膀露出来了，胸脯也挺诱人。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
小和尚背对着我："？"
2
小和尚的名字是净空，这个名字是他师父给的，来源于这么一句话：“好听的观音声音，还有大海的声音，都比不过人间的声音，所以我们要灵台空明。”
我去世的时候才刚刚成年，从小就被当作东西一样对待，也没上过学。
养我长大的那个老妇人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如果懂得了羞耻，明白了世间的复杂，反而会更痛苦。
所以，我完全搞不懂一个破名字怎么还能有故事。
我的名字是在我被卖的时候取的，当时红素很亮，所以就叫“红素”。
啧。
我挠了挠头，看着眼前正在生火做饭的净空，有点犹豫要不要吸他的血。
看他那傻样。
而且，怎么有人能在乱葬岗吃馒头泡水还能吃得这么香？我没看错的话，他汤里的野菜是在我旁边的大叔墓碑前摘的吧。
“你要不要吃？”
他拿起一个洗干净的破瓦片递给我。
眼神很清澈，也很尊重。
这还是我第一次有人征求我的意见。
那些买我的人，男人把我当玩具，女人把我当敌人，玩腻了之后，我虽然长得漂亮但出身低微，只能被卖到下一家。
然后重复：被宠爱-被打-被宠爱-被打。
最后，在我十六岁生日那天，被活活打死，尸体也被人侮辱。
“吃。”
我不自觉地说。
但其实，我并不需要吃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了。
哪怕瓦片很烫，也舍不得放下。
……
“是不是不好吃？”
净空已经把碗舔得干干净净，一双清澈的眼睛，像刚出生的小狗一样，呆呆地看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突然感到很生气，把喝了几口的粥扔给了他。
“这玩意儿跟猪食似的，能好吃吗？”
然后直接开门，把他留在了后面，一脸困惑。
而我靠在门上，狠狠地说：“滚！”
他有点委屈地应了一声，然后拿着他的小破包，失落地离开了。
离开前，他还提醒我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因为有鬼。
我咬着牙，冲出门，一脚把他踢出了我的乱葬岗。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我才大声骂：“傻和尚。”
回到那个四处漏风的小房间，我才意识到下雨了。
我紧紧抱着自己。
其实，鬼是感觉不到冷热的。
只是，感到孤单而已。
我低下头，但也没有后悔把那个傻和尚赶走。
因为，他的味道肯定和这难喝的粥一样，没什么味道。
但没想到，傻和尚又找上门来了。
3
"姑娘，红素姑娘？"小和尚那声音吵得我一愣，我直接一拳挥过去。
他飞出去了。
真的飞了。
他后背撞上了那摇摇欲坠的断墙，"轰"的一声，墙塌了，他的鼻子也流了血，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你力气真大！"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俩同时问。
他摸摸自己的光头，从包里掏出了一只已经凉了的鸡腿，还有几块酥皮都掉了的点心。
我张了张嘴，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但想了想，又开门，在他一脸懵逼的时候，把他手里的鸡腿和点心抢了过来。
就当是给他的供奉了，哼！
我微微一笑，低头闻了闻食物的味道，慢慢的感觉手里的鸡腿和点心没了香味。
味道还不错。
我舔了舔嘴唇。
净空这小子真是傻，但性格和运气都好得不得了。
他这么傻乎乎的，一路上山下山，居然没被人当肥羊抓去吃了，反而靠着几个铜板，一个瓷碗，平安无事地走到了我这里。
就连这鸡腿和点心，也是他刚下山，就碰到有人结婚，才要来的。
"红素姑娘，那是要，不是讨。"
他纠正我。
我嘲笑他，"别以为我不懂，和尚拿的是钵，乞丐才拿瓷碗。"
他摸摸头，"那个，钵被抢走了。"
"没用的和尚。"
"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我把这个又傻又单纯，还特别可怜的小和尚留下了。
其实，他看起来比我死的时候还大两岁。
但他性格特别好，被我欺负取笑也只是傻笑，然后做砖，砌墙，把我们那破破烂烂的小屋，修得暖和又亮堂。
啊呸，是我的，不是我们的。
有时候，他走过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一股纯阳之气。
如果吸了，肯定能补不少。
但是，我舍不得。
如果白渊在，肯定会骂我。
无数个夜晚，月亮高高挂起，我都靠在他身边，离他很近，只要稍微一动，就能把他吸干。
但是，我总是放弃。
因为第二天他还得干活。
比如，他要砌墙，要给我建院子，要给我的墓碑重新上字，还要下山乞讨，给我找吃的回来......
根本就杀不了他。
于是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二十多天。
我开始慌了。
因为，我怕白渊回来。
他要是回来，肯定会杀了净空。
他最讨厌和尚。
更不喜欢我身边有别人。
我想让他走，但又有点舍不得。
那天白天，我躲在自己的骨灰坛里，看到了自己死的样子。
一群人围着我。
棍子在我哭喊声中，一下下狠狠地打在我身上。
透过这些人的缝隙，我看到了赵员外的妻子。
她吃着点心，坐在轿子里，笑着看我，眼神里满是高兴和满足。
后来，我死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尸体你们处理吧，还热乎着呢。"
就走了。
我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怨气在我心中积聚，有路人经过我，都是捂着鼻子走开。
因为我已经烂了。
就在我觉得自己要变成鬼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我的眼睛。
他说："安息吧。"
这声音有股力量，瞬间压住了我所有的怨气，反而让我感到平静。
当我再次醒来，我已经埋在了乱葬岗。
骨灰坛里，放着一支我从没见过的蝴蝶簪子，还带着红色的宝石流苏。
我非常喜欢。
奇怪，那人是谁？
我明明见过他的脸。
但当我睁开眼睛，脑子里的人影却变得模糊不清。
日子还在继续。
但没想到，乱葬岗来了人。
还是我的仇人的儿子。
4
那天，天气暖和，花开得正艳。
原本荒凉的乱葬岗，被净空种上了点菜，还养了几只小兔子。
他不杀也不吃，更不让我碰，只能远远地看着。
他说，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
我反问："那你吃的菜就不是命了？"
他愣住了，默默地回屋翻他的佛经，似乎在找答案。
我轻声嘀咕，"真是个呆子。"
当我正享受阳光的时候，来了个受伤的帅哥。
他身上伤痕累累，但依然能看出是个美男子，眼神却有点凶狠，求我救他。
他身后跟着几个壮汉。
这可是大好的阳气啊！
我正打算行动，净空突然冒了出来，不仅帮我把衣服穿好，还用草席把我裹得严严实实。
我："……"
谢谢，感觉自己又死了一遍。
我不满地瞪着净空，他却没理会，还教训我："女孩子要懂得自重。"
我愣住了。
因为从没人跟我说过这种话。
我只会讨好别人。
讨好主人，讨好过路的人。
但很快，我又觉得，他凭什么管我？
他能对付那些人吗？！
不过，净空还真不是盖的。
几下就把那些对我有非分之想的壮汉打趴下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
也是第一次发现，他虽然眼睛圆圆的，但眼尾有点尖，眼神中带着悲悯和冷漠。
他和那个帅哥说了几句，那人就走了。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仇人的儿子，也没太在意，但他走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
眼神中既有熟悉，又有决心。
真是莫名其妙。
我眨眨眼，放下窗户，挡住了他的目光。
净空把那些人送到官府后，就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质问我。
"红素。"
他比我高很多，此时低头看着我，喉咙动了动，眼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为什么要脱衣服……"
这五个字，好像把他舌头烫了一样。
我不懂，也不能告诉他我想吸阳气。
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鬼。
于是我心虚地看向桌子，桌上有个缺口的小花瓶，里面插着他在后院种的花。
"因为，这是我的生计！"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完美。
但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头，"我教你读书写字，好不好？"
我挠挠头，"女孩子又不能考科举，会哄人，会点琴棋书画，不就够了？"
"这样才会快乐。"
我看着净空。
他张了张嘴，眼里满是怜悯。
我不懂他为什么怜悯我，但从那天开始，他每晚都会坐在我旁边给我讲故事。
故事里的女人，有的替父从军，有的当官，还有的掌控天下，让世界和平安宁。
他还告诉我，男女有别。
我知道男女身体不一样。
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连下雨都要睡在门口，后来甚至专门给我隔了间房，还在房外种满了野花。
现在知道了，才意识到。
"原来……我以前，那么不堪啊。"
那员外的妻子，不是在骂我，而是在陈述事实吗？
我低声自语。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我眼前，帮我把头发别到耳后。
我抬头，和净空对视。
他神色平静，"你只是命途多舛，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要自贬，不要，骂自己。"
我眨眨眼。
他如此专注，又温柔。
就像夜色中的萤火虫，美丽动人，让人心跳加速。
我不自觉捂住心脏，皱起了眉头。
奇怪，怎么跳得这么快？
快到，我好想亲他一下。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轻轻地，一触即分。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不自觉放大。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是第一次，不是为了讨好，而是真心想和男人亲近。
"咳咳，嬷嬷说，这是感谢别人的方式。"
我撒谎了。
没有这种感谢方式，我也从不喜欢和人接吻。
他表情慌乱，又变回了那个傻和尚。
最后，双手合十向我行了一礼，拖着长椅去门口睡觉了。
我笑了。
明明，他已经有房间了啊。
……
后来，只要他冲我笑，我就觉得，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开了。
连他递给我吃的时，明明没碰到我。
但看着他温和的眼神，菱形的嘴唇，突起的喉结，我的心就跳得更快了。
后来，我偷偷翻了他的书，意识到，我好像，爱上他了。
爱到，明明以前讨厌檀香味。
因为那夫人身上就有很重的檀香味。
但当这味道出现在他身上，我却觉得依恋。
5
几个坏蛋被送到了官府，结果他们每人得了一笔钱。
所以这次，净空不仅给我带了烤鸡和小吃，还送了我一对红艳艳的花耳环。
那大大的绢花挂在我脸的两边，让我看起来更迷人，和我的发簪也很搭。
太好了，这样勾引人更简单了。
净空就站在旁边，呆呆地看着我。
我在镜子里对他抛了个媚眼。
他眨了眨眼，赶紧转过身，嘴里念叨着什么“空……色”之类的，咕哝了一大串。
我听不懂，头也疼。
这家伙竟然在鬼面前念经！
我狠狠踢了他一脚，让他别念了。
他就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他那慌张的样子，好像有鬼在追他一样，气死我了。
哦对，我就是那个鬼。
而且确实在追他……
想到这，我摸了摸耳环，有点失落。
如果净空知道我是鬼，会不会讨厌我？
我抿了抿嘴，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不管怎样，我们两个都不可能在一起。
他是个和尚，我是个女鬼。
身体上……我已经被卖到无数人家，怎么配得上他？
想到这，我终于明白了那个老妇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读书。
因为我们这样的人，知道的越多，越不满足，越痛苦，越……不快乐。
从那以后，净空还是每天晚上给我读书，但我却不想听了，甚至把他赶出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就更加努力地对我好。
可他对我越好，我就越不开心，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这样。
他又不喜欢我这张脸。
我除了这张脸，什么都没有。
同时，那个我们救过的公子赵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来山上。
我不能见光，白天就躲在骨灰坛里。
他白天找不到我，就每天晚上来找我，还带了很多金银首饰。
正好，我不想和净空在一起，就只和赵麟说话。
净空看到了，只是抿了抿嘴。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不开心，我反而开心了，觉得他可能，有点在乎我。
于是，我和赵麟表现得更亲密了。
终于有一天，净空伸手拦住了我，虽然他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但却不敢看我。
“红素，太晚了。”
我抬头看着他，挑衅地说：“我偏要出去。”
他低着头，抿着嘴，沉默着，但就是不让步。
我握紧了拳头，期待他能说出什么话来阻止我。
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吃醋了？
其实，他也有点喜欢我？
但他没有，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回到他的房间，念了一整夜的经文。
而我就像被耍了的猴子，只能苦笑。
……
我知道他已经出家了，和我完全不同，我却还在做这些没用的事。
而且，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我能和他在一起吗？
他有着和我完全不同的未来。
想到这，我有点迷茫。
从那天开始，我和净空开始冷战。
我们不再对视，不再说话，甚至擦肩而过时也不会有任何眼神交流。
但同时，我们还住在同一个小屋里，每天都能见到对方。
他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是因为我吗？
……
每天，我吸着食物的香味，看着净空默默地读经的背影，都在想这些问题。
话都到嘴边了，又被我咽了回去。
因为，我怕一问，他就会离开……
我舍不得。
而赵麟，在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带着酒来找我。
我们喝着喝着，他突然问我：“红素，你是鬼吧。”
我愣住了。
他笑了笑，“没听说过只能在夜晚出现的妖怪，而且，你长得……这么美。”
说到这，他眼里流露出温柔，“红素，你愿意跟我走，去我家吗？”
我愣住了，还没回答，就听到净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不愿意。”
6
我一转身，发现净空就站在我后面，他弯腰扶我起来，似乎想带我离开。
但赵麟却抓住了我另一只手里拿着酒壶的胳膊。
“净空大师，您是灵隐寺里学到了真本事的高僧，何必要沾染世俗呢？”
净空的嘴唇紧闭，成了一条直线。
“那赵公子肯定也明白，人和鬼是走不到一起的。”
“但我不在乎，和尚，你敢说你也不在乎吗？你敢不敢？”
赵麟还是笑着，但他那双桃花眼却充满了挑衅。
他们俩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我脑子一片混乱。
净空刚才说什么？
人和鬼是走不到一起的？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鬼的？
还是刚刚才听到的？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我有点醉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但注意力却集中在净空抓住我衣袖的手上。
即使隔着衣服，我也能感受到他手的温暖，透过衣服传到我冰冷的皮肤上，让我感到温暖。
这一刻，我不忍心看他被责备，就把手抽了回来。
“赵麟，你走吧。”
赵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眼睛微微眯起，显得有些不高兴。
但我没时间顾及他的心情。
所以，我也没注意到他背后那阴沉的眼神。
我关上门后，不再隐藏自己，直接就把净空按倒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胆子变大了，干脆豁出去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鬼的？”
他被我扑倒，本能地护住我的腰，但又像被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我一把抓住他缩回去的手。
他的脸一下子红了，“红素，别闹，这样不合适。”
“你嫌弃我？”
“啊？”
净空被我带偏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别故意岔开话题，你知道我不会。”
说到后面两个字时，他的语气突然柔和了。
我直接靠在他僵硬的怀里，“我好喜欢你啊，净空，这是我第一次学会喜欢一个人。”
他的右手还被我按着，左手僵在半空中。
他的心跳又快又乱。
是因为心动，还是紧张？
我迷茫地发现，自己不仅不知道爱是什么，也不知道被爱是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
能听到门外的乌鸦叫了两声，然后飞走了。
也能听到栅栏里的兔子在闹腾，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净空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跳，“我来这里是奉了方丈的命令，来驱除恶鬼的。”
“那为什么不除掉我？”
“因为你不是恶鬼……你，很好。”
我微微一笑。
又骂自己没出息，就夸了半句，就高兴了。
“红素？红素？”
我放开了净空的手，闭上眼睛，不给他拒绝我的机会。
他叫了我两声，见我不理，又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把我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在床上，还给我盖好了被子。
然后，门被关上了。
我睁开眼睛，失落地想，净空应该对我有点动心吧。
毕竟我们都知道，鬼是不需要睡觉的，只需要在骨灰坛里休息。
但他还是选择了顺从我。
第二天，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红素姑娘，吃点心。”
净空把桃花酥和绿豆糕放在桌上。
我看着他，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傻乎乎的，温柔的，有点疏远的小和尚。
这是在拒绝我。
我眼睛有点酸，“这个和尚你是一定要当的？”
他垂下眼睛，避开我的目光，“我从小就被师父收养，一直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只希望有一天能度化红素姑娘。”
说到这，他又低声说：“我会每天为姑娘念经，帮姑娘摆脱业障。”
很好，还要度化我。
我气炸了。
“好啊，我让你度。”
他看着我，眉头微微皱起。
我站起来，拍了他光溜溜的脑袋一巴掌，气势汹汹地说，“只要你有办法让我爱你爱到愿意去死，我就愿意被你度化！”
他看着我嚣张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手抬起来，最后却停在了我耳边的碎发上，帮我挽了起来。
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只说出了两个字：“胡闹。”
然后，他就进了他的屋子。
7
我怒气冲冲地推门进去。
他正双手合十，盘腿坐在垫子上，默念着经文。
佛像静静地立在他前面。
佛像上的金光在我身上一闪而过，又回到了佛像上。
我抿了抿嘴唇，关上门，上前一把抱住了净空。
他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红素，快把衣服穿上！”
我摇了摇头，靠在他脖子上，“不要，你可以选择把我赶走。”
他咬了咬牙。
我接着说：“你知道吗？我死得可惨了，等我修炼好了，一定要去把那家人全杀了。”
“红素！”
“不仅如此，我还要把所有的人贩子，杀得一个不留。”
“红素！”
他终于动手，把我推开，然后背对着我扔了条草席，把我紧紧裹起来。
我挣扎不脱，气得直瞪他。
他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生气地说：“以后别这样，对你不好。”
“哼，我还能更糟到哪里去？”
他抿了抿嘴唇，“反正就是不好，这叫私通，对了，那个赵麟，你也离他远点，他身上有杀气。”
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