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了,但没死成。
凤懿公主派来的杀手起了内讧,她俩一个叫阿春,一个叫阿杏。
阿春砍死了阿杏,在一个漆黑的夜晚。
此刻我站在血海里瑟瑟发抖,阿春瞪着清亮的杏眼把我上下打量着。
「喂,算你命大,本来我跟阿杏的任务是杀了你,现在阿杏被我弄死了,我不好交差,那你来假扮阿杏吧,反正你俩差不多高。」
我傻了。
阿春靠近一步:「喂,孟槿妮,你听不懂人话吗?你不用死了,以后你假扮阿杏,从此你就能活下来。」
可是我跟阿杏长得完全不一样。
阿春甩着马尾辫笑了笑:「没事儿,我给你化妆,保准没人看得出来你不是阿杏。」
于是,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我和杀手一边化妆一边闲聊。
从阿春口中,我得知凤懿公主派人取我性命,仅仅是因为我和李从臻做过夫妻。
「公主爱上了李从臻,非他不嫁,她嫉妒你是他妻子。」阿春把奇特的泥巴涂到我脸上。
我八卦之心燃起:「怎么会?李从臻可是个和尚啊。」
李从臻是我的同乡,我们一起长大,不过我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小农妇,而他绝非池中之物。
他从小就生得气宇轩昂,龙鼻凤目,上百个算命先生说过此子必有大运。
果然,他十八岁那年就高中进士,同年他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我。
我自知配不上他,低头种自己的花,从不在他面前撒娇争宠。
而他更是对我冷淡,我们虽是夫妻,平时几乎不说话。
只在床笫之间,他对我热情非凡。
咳咳,本以为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但没想到婚后第三年他突然出家了。
阿春给我描眉画眼,冷笑道:「你那夫君可不简单,他当和尚是为了吸引皇帝老儿的注意,要知道皇帝老儿信佛信得那叫个积极哟。」
没错,她说得有道理。
李从臻虽然是进士,却因为年纪太轻资历太浅而不受重用。
所以他另辟蹊径,在寺庙当高僧,博得皇帝青眼相加。
「等着吧,你那夫君早晚混得风生水起,我听公主说了,下个月皇帝就要请他还俗,封他为三品大官,还要让他迎娶公主。」阿春勾完我的唇线,大功告成。
我照照镜子,看到自己果然变得和那死去的阿杏一模一样。
我不喜欢这张脸,可是没有办法。
如果我顶着原本的面孔生活,早晚会被公主派来的下一批杀手弄死。
「明天跟我进宫,以后你就能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嘿嘿,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阿春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可是……我不会武功,以后早晚会穿帮的。」我担忧起未来。
阿春大手一挥,把胸口拍得山响:「没事儿,有我罩着你呢!」
她虽是杀手,但看起来爽朗可爱,让我下意识地信任她。
2.
为了跟公主交差,阿春放火烧了我的小院子。
阿杏的尸体会化成残骸,辨不清原本面貌,由此假装死的人是我。
我心情悲痛,毕竟我在这小院子里曾住过五年。
这是我和李从臻曾经的新婚之所,院子里种满我精心培育的花卉。
三色虞美人、夏日白梅、淡紫蔷薇、粉雪牡丹、浅绿清菊……
都是市场上没有的奇特品种。
为了活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花儿们葬身熊熊火海。
第二天我跟阿春走水路进京,沿途听到有人议论我家的大火。
「死的是个小花匠,家被烧成灰了。」
「听说是重岩寺高僧李从臻的小媳妇。欸李从臻你知道吧,那个中了进士的,长得跟仙人一样。」
「哟,那谁不知道,李从臻命里带贵,小花匠根本配不上他。」
「没错没错,听说李从臻早就不要小花匠了,把她撇一边儿,让她守了三年活寡,啧啧啧……」
我低声叹气,看来人人都知道李从臻不爱我。
可是我爱过他,我在小院子里等了他三年,盼他有一日能从无边佛海里回眸,看我一眼。
一眼就好。
如今看来再无可能,孟槿妮已经葬身火海,我们的夫妻缘分就此断绝。
我和阿春在码头等船时,看见一叶孤舟破开水浪极速驶来。
站在船头的人身着宽大僧袍,我心头一跳,隔了很远,我也能一眼认出那是李从臻。
他竟然从重岩寺赶来了。
上一次见他还是三年前,他皈依佛门,我求他回来。
那时也是在水上,我们各乘一只船,两船相向而行,在河中央相遇。
我唤他名字:「从臻。」
他眼睛不看我:「叫我淳无法师。」
我问:「好,淳无法师,请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他说:「爱,是空,是梦幻泡影。」
那时我的泪立刻落下来,打湿了衣襟,我说我不信。
他双手合十,眉目明净而沉静:「施主切勿陷入执念。」
我开始闹脾气:「好,既然你不爱我,那我们就和离吧!」
李从臻缓声道:「离或不离,并无区别,是空空色相,俗世羁绊。」
他的绝情刷新了我的认知,和我成婚,无所谓,和我和离,无所谓,他都不在乎。
因为从头到尾,他眼中都没有我。
此时此刻,我冷眼看着他匆匆登上岸,向我们被烧毁的家走去。
他的背影和当年那个冷漠的形象重合。
我知道他不爱我,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我。
那么我便不会再抱有任何一丝幻想了。
可是为何在第二日,即将进宫前,我又得知他的消息。
皇城根的人议论纷纷:「哟,吃了吗您?我今天是没吃下饭,咱大梁以佛立国,百年修得重岩寺,三年修得一高僧,可那高僧得知自己媳妇死了之后竟然疯了!」
「哎呦,我也气得心窝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全京城哪个不知道?淳无法师会为自己死了的媳妇儿发了疯。」
「是哦,人都死了,烧成灰了,淳无法师还跪在地上挖废墟,一双手挖得血淋淋的,结果人没挖到,只挖出来几盆花。」
「唉,重岩寺方丈去找他,他竟然脱了袈裟,说自己终生不再信佛。」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知道他原话怎么说的吗?他质问方丈:『为何我青灯古佛间为她诵经三年,最后还是没能保她平安?这佛我不信也罢!』」
3.
我站在巍峨皇宫前发愣。
宫道深深,像通往阿鼻地狱的黄泉路。
阿春硬是要拉着我进去:「喂,你动摇了?外头的人议论几句你就以为李从臻爱你?醒醒吧!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活着那会儿他怎么不对你好,你死了他开始发疯了,我告诉你其中肯定有诈,男人最会演了!」
我心坠了一下,低眉敛目,跟随阿春踏入皇宫。
凤懿公主所在的懿柔宫在西侧,与太子所在的东宫遥遥相对。
可见这位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她是最受宠的公主,能够左右朝堂政治。
我跟着阿春向她复命,阿春面无表情,描述杀死孟槿妮的过程。
我强装镇定地站在阿春身后,生怕公主看出我不是阿杏。
好在公主正心烦意乱,顾不上仔细瞧我,她掀了茶盅,一脚踹开桌杌。
「李从臻竟然为她发了疯,我不信!她有什么魅力?怎么可能让李从臻真的爱上她?」
阿春劝道:「公主莫急,李从臻此举正说明他为人深情,日后爱上公主,必然也会矢志不渝,从一而终。」
我暗暗心惊,察觉到阿春此人绝不简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城府远比我所以为的更深。
凤懿公主挑眉问道:「阿春,阿杏,你们看清那孟槿妮的长相了吗?」
她抚了抚自己完美无瑕的面庞:「她和本宫相比,谁更美?」
我大着胆子仔细看了凤懿公主一眼。
她可真美啊,明艳大气,五官无可挑剔。
阿春说:「孟槿妮不过是个乡间农妇,比不上公主殿下分毫。」
凤懿公主看向我:「阿杏,是这样吗?」
被她漂亮又狠毒的眼睛注视着,我不禁感到慌乱。
论起我的模样,当年在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气,皮肤细白,身段窈窕,一双桃花眼黑亮有神。
我若是长得不俊,也不会被李家说去当媳妇。
但此刻为了保命,我只能撒谎:「孟槿妮貌丑无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凤懿公主满意地哼了一声,让我和阿春退下。
阿春拉着我直奔懿柔宫后厢房:「侍卫都是两人住一间房,互相监督,每隔十日在主子面前检举对方有无异常行为。」
我心下了然,这就是上位者的驭下之术,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内斗,从而保证对上级的忠诚度。
进了我们的房间,阿春立刻脱掉身上的黑色便服,换上一件淡紫的衣裙,又兴冲冲地给自己上妆。
「待会儿我要出去,你帮我守着门。」
我不禁惊讶,问她要去哪儿。
阿春画完妆后,一改爽利的杀手形象,脸庞透着妩媚。
「见情郎啊,我告诉你,管好你的嘴。」阿春的眼中射出警告之意:「知道我为什么要弄死阿杏吗?因为她不愿意替我保守秘密……」
我这才意识到,我陷入了圈套。
原本我以为阿春救我,是因为一时间善心大发。
没想到她早有预谋,她杀死阿杏,替换上易于控制的我,从而方便自己出门偷情。
4.
宫中似太古,日长如小年。
我苟且偷生地活着,在凤懿公主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地行事。
她现在暴躁易怒,从她口中我得知朝堂近况。
李从臻做官了,皇帝虽然嫌恶他弃佛还俗,但在公主软磨硬泡的劝说下,还是封李从臻做了大理寺少卿,官从五品。
「本宫今早特意化了桃花妆,赶去长安门偶遇淳无法师,可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凭什么!」
凤懿公主摔了手边香炉,叉着腰怒骂宫女:「都怪你们这些废物!一定是因为你们给我画的妆不够美!」
宫里的人大气不敢喘,只有阿春敢奓着胆子提议:「听说那孟槿妮擅长种花,不如殿下在懿柔宫里举办赏花宴,吸引淳无法师……」
「好,好!」还未等阿春说完,凤懿公主就兴奋地大叫起来。
她喜怒无常,性子恣肆疯癫,只在提到李从臻时温柔如水。
「我大梁的男子千千万万,唯有淳无法师能配得上本宫。」凤懿公主一边学着养花,一边心驰神往地讲述自己和李从臻的二三事。
「第一次见面本宫就惊呆了,他来宫里做法事,站在人群里那样英俊,那样高大,被他看一眼,本宫的魂魄都要飞起来了,没人能比得上他,就算是父皇、太子哥哥……都比不上他的小手指,你们不懂,那才是真正的男人。」
我低下头遮掩脸上羞红,因为公主最后一句话唤醒了我脑海中隐秘的回忆。
新婚前两年,李从臻在床上……确实展现了非凡的男子力。
他外表再冷静自持,一旦上了床,便像凶猛野兽,总是把我折腾得腰酸腿软。
「阿杏,你在发什么呆,本宫让你填土你听不到吗?」凤懿公主突然朝我发火。
我立刻从回忆中惊醒,走上前帮忙给花盆培土。
可是阿春不动声色地挡在我面前:「殿下,还是我来帮您吧,阿杏她笨手笨脚的,会把花儿弄坏的。」
那晚阿春偷偷警告我:「你在宫里绝对不能种花,不能让别人发现端倪,知道了吗?」
看我不回应,她狠狠补上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种点奇花异草引起李从臻注意,让他察觉到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哼,少做梦了,你敢有小动作我立刻弄死你。」
她用力攥住我的手臂,手臂上立即传来钻心疼痛。
我见识过她的功夫,毫不怀疑她可以顷刻间要我性命。
被她时刻监视着,我只能谨言慎行,暗地里观察风吹草动。
很快就到了赏花宴那日,凤懿公主三邀四请,终于请来了李从臻。
那日雨纷纷,他撑伞自雨中来,淡青襕衫擦着竹影,影影绰绰,深深浅浅,抬起头,伞下露出他俊美而冷淡的脸。
我不禁一颤,明显感受到前方凤懿公主的背影也轻轻颤抖,她真是爱惨了他。
可李从臻的态度冷肃沉硬,他像审犯人一样看了看懿柔宫的花,全程不置一词。
凤懿公主着急问道:「淳无法师,难道您不喜欢这些花吗?这都是京城最名贵的花啊。」
李从臻平静道:「花很美,微臣的喜好不影响花的美。」
凤懿公主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这些花难道不比乡下花匠种出来的强百倍吗?你为什么不喜欢?」
李从臻正色道:「微臣只爱一种花,那就是发妻孟槿妮种出的花。」
他的话让我心旌摇晃,阿春警告似的瞪我一眼,移步挡到我面前。
5.
李从臻开门见山道:「公主殿下,微臣有一事相求。」
凤懿公主原本情绪低落,听到后立刻来了精神:「什么事?淳无法师尽管说,本宫一定办到。」
李从臻道:「三月十六日,公主府有两名侍卫前往京畿清溪县,微臣想知道她们去做了什么?」
清溪县是我们的家乡,三月十六日是我遇害那日。
凤懿公主心里有鬼,疾言厉色掩饰慌张:「淳无法师这是何意?怀疑本宫杀了孟槿妮吗?」
李从臻道:「微臣是大理寺少卿,于公于私都要彻查发妻惨死一案,三月十六日进出清溪县的所有人微臣已经挨个盘查过,只有公主手下的侍卫未曾见过。」
凤懿公主哭了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本宫不辞辛劳找来了全城的名贵花卉,你竟然只顾着问那个乡下土鳖的事?」
李从臻肃声道:「孟槿妮是微臣爱妻,请公主殿下不要用言语贬低她。」
他行礼后起身告辞,拎伞大步离府,走廊上依旧竹影潇潇。
路过侍卫队时,李从臻行走的速度慢下来,黑沉沉的眸子扫过每一张脸。
看到我时,他突然停留,我能捕捉到他瞳孔在那一刻被针刺般的微缩。
「你的眼睛……」他的目光陷入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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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跳如擂鼓,眼睛,是的,眼睛,我的眼珠没有变。
可是阿春的化妆技术很高超,改变了我的眼睛形状。
更何况李从臻出家后与我三年没见,我不敢相信他还能认出我的眉眼。
在他疑惑又暗藏期待的注视下,我几乎要说出实情。
可阿春再次狠攥我的手,指甲嵌入我的皮肉里,就像稀碎的刀。
这里是凤懿公主的地盘,李从臻目前只不过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官,身旁是随时能要我性命的阿春……
我只能噤声。
李从臻敏锐地察觉到阿春的动作,他扫过她的手,目光再度在我脸上盘桓片刻。
凤懿公主害怕他发现端倪,连忙走来:「这是我宫里的阿杏,跟了本宫十多年,淳无法师若是想审讯她必须先过本宫这关。」
「阿杏?」李从臻重复这两个字,眼中的疑惑渐渐消散。
最后看我一眼后,他转身离开。
背影一如既往,过去我只看到绝情,今日却看见了深藏在绝情下的百转回肠。
斜风吹雨,凉凉扑在脸上,让我眼角的泪珠混入雨滴。
我面无表情地抬手擦脸。
6.
凤懿公主还是不愿放弃,她是天之骄女,一生顺风顺水,不接受自己在爱情上失败。
她派人去乡下打听孟槿妮生前吃什么,穿什么,有什么爱好。
我冷眼看着她努力模仿我。
凤懿公主打听到我经常不施粉黛,衣着素净,便刻意穿白衣画淡妆。
还得知我擅长用花瓣做糕点,她召集所有御厨教她做花瓣糕点,梅花酥、桂花糕、茉莉饼……
春日宴上群臣聚集,凤懿公主亲手将自制的糕点端到李从臻面前要求他品尝。
众目睽睽下,李从臻每样只品尝一小块。
公主生气:「难道我做得不好吃吗?我用最名贵的花上摘下的新鲜花瓣,北方进贡的牛乳,新磨的精细面粉……我不信比不上孟槿妮的乡下菜!」
李从臻道:「回公主殿下,孟槿妮爱花如命,她做糕点向来不用鲜花,只用落花。
譬如梅花酥,她忍着严寒捡雪地里的红梅清洗晾晒,用小羊毫将面粉细细涂在花瓣是上,她尊重花的纹理、花的脉络、花的韵味。
她做出的糕点不如殿下的好吃,却是我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永远无法找到替代。」
凤懿公主恨道:「可是她已经死了!」
李从臻停顿良久,开口道:「不,她还活着,臣坚信自己的心。
相爱至深的人心灵会有感应,如果她已不在人世,臣一定会心痛难耐,但臣没有,臣的心还一如往常。」
「你骗人,你明明不爱她,爱一个人一定不会舍弃她出家的!」
李从臻回答:「臣幼年忝为神童,经常有算命先生来乡里看臣,臣求他们也算一算孟槿妮的命数。
他们都说……她蒲柳之质,红颜薄命,岁不过廿二。」
我震惊,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此事。
记得年少时确实经常有算命先生跋山涉水来看李从臻,夸他是十全十美的好命格。
他们也顺带给我看过,结果总是摇头不告诉我结果。
都是由少年李从臻挠着头转告我:「算命师傅说你也是好命,而且……跟我很配,八字特别合。」
原来都是谎话,李从臻骗了我。
此时此刻,春日宴上,我背对贵人们站岗,眼眶再次发酸,泪水险些落下。
远处晚霞满天,金灿灿地倒映在太液池上,孤鹜在远处独飞。
李从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臣信奉格物致知,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事关孟槿妮时总也忍不住患得患失,臣害怕她真的活不过二十二岁,于是削发为僧,在庙里日夜为她祈福。
最初三年真的有效,尽管臣与她不能继续相爱,但只要她平安健康地活着,臣就知足,没想到她在二十五岁这年还是出了事……」
我再也绷不住泪水,迎着湖面清风泪流满面。
阿春按住我的手腕,压低声音威胁我:「你想干什么?把猫尿给我憋回去!」
我试图反抗,被她一把拉到隐蔽处:「不准暴露身份,不然我们都得死!」
我低声道:「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放我跟李从臻见面,我可以继续为你保守秘密,让你每夜……去跟太子相会。」
6.
阿春骤然睁大双眼:「你发现了?」
在懿柔宫的这段时日我不声不响,天天练功习武,已经初见成效。
每晚阿春出门后我都默默尾随,她轻功了得,一开始我只能蹑手蹑脚跟二十丈,渐渐地我可以跟出一里地远。
据我推测她每晚前去的是皇宫最东边的偏殿,那里寂静空旷,池塘上密密匝匝长满荷叶,水路通往东宫。
我亲眼看到,阿春和身穿蟠龙服的太子在荷叶掩映的池塘里行云雨之事。
太子已娶妃,宫中不缺女人,原本我疑惑太子为何不直接娶了阿春。
后来我在宫里渐渐打听到朝堂和后宫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原来凤懿公主和太子并非一母同胞。
太子由先皇后所生,舅舅是曾经的镇国将军,先皇后早逝,镇国将军战死沙场,如今太子背后缺少支持者。
而凤懿公主是当今皇后的嫡女,这位皇后还生了一位四皇子。
四皇子聪颖过人,皇后有心废太子,扶持四皇子上位。
这些年皇后和凤懿公主笼络朝中势力,已经有超过半数的大臣倒向四皇子这一支。
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他跟凤懿公主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其实内里早就斗得你死我活。
阿春身为凤懿公主的侍卫,却跟太子有染,这当然是大逆不道。
此时此刻,我看着阿春的眼睛,缓声道:「你不想让公主知道你们的事,对吧?」
阿春的脸在阴影里显出几分狰狞,她忽然笑了,掐住我的下巴,猛然把一粒药丸推进我口中。
我连忙试图吐出,可她点通我的穴位,逼我将药丸咽下。
「这是牵机毒,本来不想给你用的,可你太不听话了。」
我拼命咳嗽呕吐,可是药丸已经进入了体内,腹部生起剧烈疼痛。
阿春笑得阴森:「别怕,你暂且死不了,只要我每天给你一次解毒药,你的生命就能维持下去。」
「你……你好狠毒!」我恨她!
阿春冷笑:「你不要得寸进尺,当初要不是我让你假扮成阿杏,你现在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何人在喧哗?」御花园里传来脚步声,来者竟然是四皇子。
阿春凌厉地剜他一眼:「少管闲事!」
四皇子笑道:「好辣的脾气,你是哪宫的?」
我疼得额头冒冷汗,试图向他求救,可阿春捂住了我的嘴。
「少管你姑奶奶的事!」阿春丢下这句,带着我飞檐走壁离开。
不,我惊恐地向四皇子挥手,求他帮我说句话,只要他喊一嗓子,肯定会有人赶来。
可是四皇子只顾着打量阿春,眼中有惊艳之色。
7.
如今我的命被阿春牢牢捏在手里,一开始我觉得崩溃,但很快我就让情绪稳定下来。
走一步看一步,绝不能自暴自弃。
我继续练武,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武术典籍。
就像曾经研究花一样,我钻研一门学问时总是全情投入。
养花时做「花痴」,练武时做「武痴」。
阿春不以为意:「你这半路出家的能练成什么,武术需要童子功。」
我不回答。
她自讨没趣,讪讪道:「我知道你恨我,恨就恨吧,反正恨我的人多着呢,不差你一个……为了他,我已经得罪了太多人。」
我能猜到,「他」指的是太子。
阿春很爱太子,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包括背叛凤懿公主,暗中窃取情报。
我被困在懿柔宫后厢房,不能踏出半步,却能听见前院里的欢声笑语。
而最近皇上已经正式下旨,给凤懿公主和李从臻赐婚。
不管李从臻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做驸马爷。
凤懿公主得偿所愿,天天宴请宾客。
亭台楼阁中坐满京中贵女,角落站满了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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