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术,五鬼运财!你想什么来什么,想发财!
我所居住的小区附近,两条街的转角处,有一间很煞风景的用几块石棉瓦搭成的简陋「平房」,那里住着一个低保户孤寡老头。老头一年四季戴着一顶破毡帽,一身脏兮兮缀满补丁的棉袄,他有一张树皮样苍老的脸,下巴上留着白花花的一绺山羊胡。
老头门前搭着一块木板,那是他的展示台,上面摆放着他从垃圾堆里淘来的破烂,玻璃瓶、旧画报、小孩玩的哨子,老头像只乌鸦一样珍藏它们,我每次路过他身边都看见他坐在一张破了洞的藤椅上,一件件擦拭,擦得亮锃锃的。天黑的时候还会搬进屋里,好像生怕别人偷走这些破烂。
这个老头,和我本来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我在这座城市上班,每天朝九晚五,西装革履,人模人样地在地铁里被人流搓成一块旧抹布,陪着笑脸讨好客户和经理,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回家。
有一天我去上班时,把锅里馊掉的面条装进一个塑料袋,准备扔到垃圾堆。那天早上下着小雨,我小心翼翼地调整打伞的姿势,准备将塑料袋扔掉的时候,一个细微的声音从背后叫住我。
「小伙子,能给我吃吗?」
我回过头,看见老头那张谄媚而卑微的笑脸,脸颊有点发烫。
「坏的,不能吃。」
「不要紧,热热就行。」
我把塑料袋递给他,老头倒进一个搪瓷缸,他所谓的热热就是从暖壶里兑一点热水。老头用筷子搅搅,吸溜溜地吃着,好像在品尝山珍海味。
那段时间我为了发展甩掉了交往三年的女友,或许是想给自己的良心打个补丁,隔三差五我就把一些剩饭剩菜带给老头,有时候是从应酬的饭局上打包的剩菜,发工资的时候我还给他买过一顿广东烧卤。
老头的吃相贪婪而仓皇,却令我有种良心上的高大感。
有一天老头吃完我带给他的鸭架子,抹抹嘴说:「我看你也是个好小伙,这样吧,我送你样东西。」
「不用了,反正也是吃剩下的,又不花钱。」
我心想他那屋里能搜出一件完好的物件吗,还要报答我?可笑!
「你最近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东西吗?」
说起来,我最近在和一个同事竞争一个大项目,在经理面前拍马溜须那叫一个赤裸裸的恶心。
这个槽老头能帮我什么忙呢,难道他要说自己跟某某局长是老战友,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老头再三追问,我不耐烦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老头起身,在逼仄的屋里踅摸着,东翻西找,最后从一本旧书里翻出一张黄裱纸,以及一根银针。
他把这两样东西放在我手心,郑重其事地说。
「把你的名字写在上面,和银针一起折起来,放在你们老板枕头下面。」
「呃——」
「百试百验,你放心大胆地用吧。」
我只当成一个笑话,随手放进口袋。几天后我办砸了一件事,被经理狠批了一顿,我心灰意冷。
恰好中午经理在沙发上睡觉,脑袋下面枕着窝成一团的外套,我突然想起老头给我的东西。
试试也无妨吧!
我按照老头说的,把纸放进老板「枕头」下面,事后觉得这太可笑了,趁老板醒来之前赶紧收走了。
这时老板醒了,有一种很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想跟我上床似的。
「小张啊,我刚才休息的时候想了想,你这人虽然粗枝大叶,但办事挺热忱的。」他拍拍我,「好好干,我看好你!」
休息的时候?他刚才不是一直在睡觉吗?难道他梦见我了?
经理对我没来由的好感让我得到了那个项目,我欣喜若狂,跑去找老头道谢,还特意带了一份豪华版的川香馆外卖。
二
「老先生,您是不是会江湖秘术啊?」
「老先生,要不您教我几招吧。」
老头吃着外卖,抿着小酒,眯缝的眼睛不时扫我一眼,像个得胜还朝的将军。吃饱喝足,他抹抹嘴。
「你想跟我学啥啊?咱俩的缘分薄,我只能教你一种。」
「那,教我发财吧。」
「这个简单,你天黑之后来找我。」
当晚我去了小屋,老头正在发闷,他让我把门关上,然后取出五张白纸绞成小人的形状,神神叨叨地念了一通口诀,找了一口破碗扣在桌子上。
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眼中都透着十足的仙气,我以前一直不相信这些江湖秘术,我以为那都是迷信。其实我们的老祖宗在长期的实践中发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规律,他们说不清背后的道理,却能善加运用。
「来!」
五分钟后,老头喝了一声,揭开破碗,里面多了一只旧皮鞋,我注意到那些纸人变旧变脏了。
「这一手叫作五鬼运财!你想什么来什么,人能去的地方小纸人能去,人不能去的地方小纸人也能去,你想学吗?」
我拼命点头。
老头将这套功法以及口诀教给我,其实只需要简单练习就能掌握,我唯一不解的是,他明明会这种秘术,却只用它捡破烂。
老头解释说他命里的财运已经用尽,不可强夺,他也叮嘱我,该你的就是你的,不该你的就不要去想。
我脸上谦恭,心中暗爽,等我学会了,银行都是为我开的。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心静神明,坐在桌子前,桌上摆放着五鬼运财的道具。这是我第一次用它,我正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讨头彩的时候,隔壁传来吵架声,那对夫妻每天吵个不休,严重吵到我休息。
我拿定主意,将小纸人扣在碗下,心中默想,去把那男人藏得很隐秘的东西搬来。
五分钟后,我感觉到碗下有东西,揭开来,下面多了一沓照片,全部是那个男人和小三偷情的艳照。
「我成功了!」我欢呼雀跃。
我开始了自己的发财大业,当我从银行的保险柜里偷出十万块钱的时候,激动得手舞足蹈,可旋即发现这些钱都是连号,警察很容易就查到我头上,只好郁闷地送回去。
看来偷,只能从普通人身上偷。
我前前后后偷了五六次,收获最丰厚的一次居然有六万块,虽然我也有过良心上的动摇,但当真钞拿在手里,这些困扰很快烟消云散。
我点着钱,哼着歌,这比上班挣钱快多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富翁。
然而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一天早晨我醒来,发现枕头上掉了很多头发,我刷牙的时候又发现牙根松动得厉害。
我跑去找老头,他告诉我说,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会折阳寿。
这些钱,原来是我透支生命换来的!
三人的欲望就像流沙,一旦陷进去就再难挣脱。
明知道会折寿,可我还是继续使用它,我还给自己找了这样的借口:每天上班,累死累活,实际上也是在用生命透支金钱,五鬼运财只不是把这个透支的额度增大一点罢了。
我上了瘾一样地偷,掉发松齿的症状越来越严重,我不得不戴帽子出门,我甚至开始吐血。一天晚上,我像醉酒一样扶着马桶沿,大口呕出污血,夹杂里一些碎肉块,我的内脏大概已经开始腐烂,我能闻到自己那尸臭般的口臭。
当头一棒,令我从追逐金钱的迷梦中惊醒,恳求老头救我,他却故作高深,「办法是有——」然后打住,任凭我怎么乞求都不肯透露。
我买了许多好吃好喝的讨好老头,偶尔我的诚意也能换来一些语焉不详的建议,我注意到他眼中总有一道狡黠的光。
老头似乎根本不想告诉我,他只是这样吊着我,折磨我。
正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许盛出现了。
许盛身上有一股流氓气息,他混过夜总会,跑过几年长途,干什么生意都坚持不下来,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老头,从他那里学会了五鬼运财,短暂的欣喜之后,开始急速衰老,陷入绝望。
那天晚上我去找老头,屋里有个年轻人正暴跳如雷地发作,把老头的破烂扔得到处都是,弯腰捡拾的老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快点告诉我,破解的方法是什么!信不信我打死你,老狐狸!」
许盛大吼大叫,当他看见我,收敛起怒火走出去了,后来他在我回去的路上堵我,一把揪下我的帽子。
「果然!你和我一样。」
说着他摘下帽子,露出头发稀疏的脑袋。
我们同病相怜,坐在马路沿上抽烟,许盛说他不该听信老狐狸的话,学那劳什子,结果反害了自己。
他还说,老头鬼得很,他放出诱饵钓我们这样的人,然后又不把破解的法门说出来,以此控制这些人,乖乖伺候他。
「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破解之术。」我说。
「你错了!」
他说他有一次把老头灌醉,亲耳听他说有一种破解法门,老头自己就因为用五鬼运财在鬼门关走了好几趟,但他还活得好好的,这就是明证。
他恶狠狠地说:「这个老妖怪!」
我问他打算怎么办,许盛说他还会去找老头,我只能祝他好运。
一方面我暂时不想跟老头撕破脸皮,我以为只要心诚,老头一定会告诉我;另一方面,身体的衰弱磨灭了我的意志,我正在沦为老头的狗。
我觉得自己很可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每天每天地讨好他,老头越是享受这样的生活,越不肯告诉我破解法门。
我陷入了一个怪圈。
许盛经常跑去老头那里摔砸一通,他殴打老头,老头不生气;他骂他,老头痴呆呆地听着。
无论暴力对待还是讨好乞求,老头都死死攥着那个秘密不撒手,我和许盛就如同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许盛被逼急了,终于干出了极端的事情。
一天晚上我去找老关,看见许盛在那里,他手里握着一个啤酒瓶,上面沾着血,老头倒在地上,眼睛大张着,没有血色的脸像皱巴巴的牛皮纸,血倒没有流多少,我一探鼻息,吓得缩回手。
「你杀了他!?」
「他罪有应得。」
「可是他死了,你去哪找破解法门。」
「我自己找。」
许盛在老头屋里乱翻起来,我害怕被人撞见,立即逃离现场。第二天我发现老头的屋门锁着,估计过两天当邻居闻到尸臭就会报警吧,可是警察一直没有来,我路过的时候仔细嗅着,并没有腐烂的迹象。
一天晚上许盛打来电话,「兄弟,我找到破解法门了!」
四
许盛和我坐在屋里,桌上满是啤酒和烟屁股,许盛看了看表,「子时了,可以开始了。」
他用纸绞出五个小人,扣在碗下,片刻之后打开,小人并没有变化,他将小人用火烧化,放在水里喝了下去。
「管用吗?」我问。
许盛歪着头体会着,「好像有那么一点变化。」
我狐疑。
打死老头之后,许盛一直在研究从他屋里找到的一本线装书,上面都是古文,文化程度不高的许盛蚂蚁啃骨头一样地读着,终于被他找到了破解之术。
五鬼运财既可以运来钱财,也能运来别人的寿命,真相简单得令人咂舌。
我们连试了许多天,书中描绘的奇效并没有出现,许盛尽最大可能完善过程,但就是不起作用。
有一天许盛绞了小纸人扣在碗下,打开之后,小纸人没变化,他说了一声「奇怪。」
「你不是早就试过吗?」
「我不是说这个奇怪,我刚刚运用的是普通的搬运术,可是没有作用。」
「你是说,失灵了!?」
「恐怕是这样。」
五鬼运财,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关心「运财」两个字,却忽视了「五鬼」。老头养了五个替他卖命的小鬼,我们运用的时候只是在借用,他一死,它们就消失了,所以我们连普通的搬运也无法实现。
我问许盛,难道我们要杀人,养小鬼!?
许盛阴森着脸,「尸体我们不是有现成的吗?走,去老头屋里看看。」
我们去了老头的小屋,上次许盛打死他之后,把小屋的门随手锁上了。许盛用铁丝捅开门锁,我屏住呼吸,本以为会看见一具腐烂的尸体,以及哄的一声飞散的群蝇,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屋里空荡荡的。
「老头呢!」
「这个老狐狸,估计是造孽太多,直接化掉了。」
「不是好人才能尸解成仙吗?老头是好人吗?」
「我哪知道,快找找看有什么能用的。」
我们在黑漆漆的屋里摸索,踢着满地的零碎,许盛打开一口樟木箱子,那是老头唯一值钱的家具。
许盛翻找着,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随手扔在外面,他直起腰,手里捧着一个瓷瓶。
「这是什么?」我问。
他掀开红布盖子给我看,里面有一具熏制的小孩尸体,像在母体里一样蜷缩着,脑袋很大,青黑的皮肤在月色下泛着革制的光,有一透说不出来的草药气味。
这是一个药婴,可以用来炼鬼的材料之一。
我们迅速逃离作案现场,许盛到我家研究小孩尸体,在书里查找相关的部分。最近许盛一直赖在我家,有时候在沙发上过夜,我委婉地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家,他说他欠着高利贷,三天两头被债主堵。
凌晨三点,许盛大呼小叫,把打瞌睡的我惊醒。
「在这里!」他用指甲划在书上划线,「这上面有练鬼的详细办法,这下咱们有救了。」
五
练成小鬼之后,其实这具干尸没什么变化,我反正不懂这个,只关心结果。
我们没有豪华的五鬼阵容,只有一鬼凑和着用。
许盛试了一次,几天后他来找我,兴奋地摘下帽子,头皮上生出一层生机勃勃的发茬。
我欣喜若狂,自此之后,每到子夜,我们许盛都坐在桌子前,像赌徒一样盯着桌上倒扣的碗,我能感觉到身体在逐渐恢复。
窃人钱财要折寿,窃人阳寿当然更要折寿,这个损已损人的办法就像在做一笔投资巨大收益微薄的生意,我们在窃寿和折寿之间挣取一点差额。
我们渐渐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发自肺腑地感慨,年轻真好。
因为没有指定对象,所以我并不知道被人窃走性命的人是谁。直到有一天我听说附近有个少女一夜之间掉光头发,深深的罪恶感将我笼罩。
然而许盛却过的悠哉游哉,完全不在意别人的死活,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能过的好,别人的死活怎样都行。
正是这一点,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成为至交。
一天晚上,许盛来我家找我,他从包里取出五鬼运财的道具,我劝他别贪心,我们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必再窃人阳寿了。
「不,我这次是偷钱。」
「偷钱?你还不知足。」
许盛摇头,「你知道我欠着十几万的债,不还上的话我早晚会被债主打断腿,光有一条命有什么用,我需要钱!」
「那你自己在家试就是了,别拽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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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我们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偷到钱之后,有你的一份。」
他运起五鬼运财术,不多时,碗底多了厚厚一沓钞票,许盛舔湿食指点数着,眼睛笑成一道弯月。
他从里面抽出几纸,扔给我,「这份归你。」
许盛每次偷钱都要到我家,我以为他是害怕自家附近有人失窃引起警方怀疑,但我错了,他从一开始就怀着别的居心。
后来许盛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时意气丰发,他已经把债还清了,他说现在再偷,就是净挣了。
人的贪婪就是这样,一旦尝到甜头,就会不停地想要,永远不知满足。
许盛说他有个大计划,他要偷银行里的钱,大概一千万,我大喊:「你是不是疯了!银行的钱很容易被查到。」
「你放心,我自然有门路把它们洗干净,只要干完这一票,我们半辈子都不愁了。」
一千万是个大数目,一个人的身体承受不住,必须要两个人一起偷。
我能想象,那种折寿的程度大概会让人瞬间苍老,许盛说之后我们一边把钱洗干净,一边慢慢恢复。
这笔钱我们一人一半,以后再不联系。
许盛一直以来喂给我的饵让我的心动了起来,于是我们开始了这个秘术抢劫计划,送出纸人的时候,我心里惴惴。
突然间我的身体像塌缩下去一般,关节变得松动,皮肤皱了起来,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声音,对周围的感觉一下子变得混浊不清。
对面的许盛也在一瞬间变成了老人。
接着桌上倒扣的碗,被多到数不清的钞票顶了起来,钞票像山洪爆发一样将我们淹没,我真怕我苍老的心脏会因为太激动抽过去。
我跪在钞票的海洋中,摸着,数着,用嘴亲着,五百万,我可以至少二十年不干活,过着享乐的生活。
从狂喜中回过神来,我发现许盛正用手按着碗,眼神怪异。
「你怎么又开始偷了,你现在的样子,会死的。」我的声音沙哑。
许盛冷笑。
「我偷的是你剩下的命,再见了,兄弟。」
我拼命想要阻止他,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许盛掀开碗,我突然觉得身体像承受一记重创,我天旋地转地倒在地上,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六
我奄奄一息,看着许盛将钱装进一个袋子,偷走我的生命,他只恢复到七十岁老人的样子,而我现在,恐怕已经是百岁老人了。
这是他的计划,一个陌生的七十岁老人,就算离开这里被监控拍下,事后警察也不可能找到他。
我艰难地仰望许盛,他的脸逆着光,咧出一道阴谋得逞的笑容。
「放心,我不杀你,反正你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几分钟。」
「你这个畜牲!」
许盛大笑着往外走,突然跪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支持着身体,从嘴里大口喷出鲜血,他的身体正在快速衰老,比现在的我还要老迈。许盛阴狠地望向我。
「是你做的!?」
我哪有这本事,此时此刻我就连咳出喉咙里的一口老痰都要了亲命。
这时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是老头,他似乎年轻了几岁,步子轻得像鬼。
「后生,玩火玩过了吧。」
老头亲昵地拍拍他的脸,拎起地上那袋子钱,许盛徒劳地想抓住他的裤腿,却被拖倒在地上,他匍匐着,口齿不清地咒骂。
老头走向我,他确实像许盛说的一样,是个可怕的老妖精,他不但没有死,还暗中知道许盛的计划,在最后关头渔翁得利。
仔细一想,老头养了许多看不见的小鬼,在替他卖命,我们的秘密他统统知晓。
老头俯瞰着我,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表情,我可悲地流下一滴混浊的眼泪,乞求他不要杀我。
「我不会杀你,还会救你哩!」
他在我额头上一点,我睡着了,当我醒来,我躺在地板上,许盛的尸体不见了,我冲进卫生间,镜子里的我和过去一样年轻。
他不杀我,难道还想继续控制我!?
当我来到老头的门前时,他仍旧坐在破了洞的藤椅上,眯缝着眼睛,那张核桃样的老脸被暖暖的太阳烘着,舒服得好像要融化了一样。
我突然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直到我看见老头手里的东西,他握着剪刀,正在剪一个纸人,那个纸人与他之前所剪的略有不同。
老头冲我诡秘一笑,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
老头养的小鬼是从哪里来的,我突然间有了答案,他从来不用刻意去找,无论何时都有一些人被贪婪支配着,走进他布下的陷阱。许盛的尸体就是被他带走的,老头收藏的骸骨坛又多了一件,为他服务的小鬼也多了一个。
老头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舞动四肢,游曳在生死之外,精心编织着他的蛛网,挂好诱饵,等着这些人自投罗网。
一阵微风吹过,被他捏在手里的纸人在风中轻轻摇晃一下,好像某个被困住的灵魂,在向我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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