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被秘密接回京师,欲代替嫡姐嫁给晟国太子
三年后,我被十里红妆送出京师,代替嫡姐和亲西辰太子
呵,到底是相府小姐,父亲为我择的夫君都是人中龙凤,未来储君呢
1
“算了,我来嫁。”
躲在母亲怀里的少女听闻此话停止了哭泣:“真的吗?”
“父亲,云儿愿意替姐姐出嫁和亲。”我跪在父亲书房一字一顿地说。
此话一出,我那娇弱的嫡姐立刻停止了哭泣。
“云儿,那可是白草*沙的西辰,你真的愿意吗?”
她的声音轻轻缓缓,时刻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得体,殊不知我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急切。
她的芙蓉秀脸上尚残留着泪痕,嘴角却扯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听见了母亲那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不是难过,是安心。
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呢。
父亲看了一眼刚才还在母亲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嫡姐,沉思片刻,然后转过头对着我:“你可想好了?”
我在心里冷笑:父亲,这个结果不正是你早就为云儿安排好的吗?
抬头迎上父亲那看不见底的一潭深渊:“是的,云儿愿意。”
自我当日应下替嫡姐出嫁,再将我送上和亲西辰的马车,前后不足半月。
自我离开住了十五年的云州回到京师,再到如今离开,已有三年光景。
三年前,我被父亲秘密接回京师,被安排代替病入膏肓的嫡姐嫁给晟国皇太子。
三年后,我被父亲十里红妆送出京师,自愿代替嫡姐和亲出嫁西辰王太子。
呵,到底是相府小姐,父亲为我择的夫君都是人中龙凤,未来储君呢。
左右不过一个“替”字。
2
说回我跪下自请代替嫡姐和亲的那一日。
躺在母亲怀里哭泣的白衣少女,是我嫡姐严羽瑶。
但世人皆知,当朝宰相严如律只有一个女儿。
而我,是相府里不能见光的另一个。
只因我是一胎双生中晚出生的那个,便无法以相府嫡女身份站在阳光下。
我们出生那日,本只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午后惊雷响起,一颗小火球落在了未央宫云华殿里一棵成人腰粗大树的顶端。
随即大大小小的树皮、木块飞落在地,大树主干也被劈成了两半。
正在午休的严皇后先是被炸雷惊醒,又得知了自己宫里的大树被天雷所劈,竟被生生吓出病来,缠绵病榻半月有余。
天有异象,自然不是好事。
3
母亲难产,生姐姐时已经去了半条命,诞下姐姐后她虚脱得几乎晕厥过去。
母亲贴身婢女欢天喜地去和守在屋外的父亲报喜:“恭喜老爷贺喜夫人喜得贵女。”
屋外丫鬟小厮道贺声此起彼伏,阖府上下一派喜气洋洋。
严氏与皇室关系密切,严氏女天生凤命,当今皇后是严相的亲妹严婉容。
只是到了父亲这一辈,长房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嫡女,如今严皇后也二十有八。
母亲嫁入相府的前六年,连生三子,但此后十年便再无所出。
早年父亲也曾有过一个妾室,不过难产早亡,腹中女胎也没有保住。
自此父亲便没有再纳妾,连通房丫头都不曾有一个。
严相夫妻恩爱,在京中早已传成佳话。
母亲怀第四胎时已三十有四,肚大如箩,而且肚子的形状与前三胎都不一样,大家纷纷猜测:这一胎应该能如愿生个女儿了。
后来果真如愿了,紫电祥瑞,天佑严氏,得此贵女。
父亲喜不自禁,口中连连念叨着“感谢祖宗庇佑”便往家庙去了。
只是他前脚刚进了家庙门,就听见门外小斯连滚带爬来报:“老爷,不好了!”
母亲娩下姐姐后,众人皆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只有经验老道的稳婆发现丞相夫人的肚子里竟还高高隆起,似有异常。
她不敢声张,只是带着猜测掀开锦被,往两腿之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大惊失色:夫人腹中居然还有个肉球。
彼时,母亲已经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气多少力气。
但如果不立刻把婴孩娩出,恐性命堪虞。
一片慌乱中,是稳婆推着肚子,旁人协助,母亲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我才呱呱坠地。
母亲糟了大罪,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她不喜我。
一胎双生并不吉利,是邪崇,乃不祥之兆。
因此父亲也不喜我,不喜欢到不能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那天给母亲接生的稳婆,服侍的丫鬟,还有报信的小厮等一干人,在我们出生后以各种原因隐秘而巧妙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在晟国,双生若在皇家,会被认为恐“影响国运”。
即便血脉再尊贵,也可能被舍弃,不会留下作为隐患。
如若生在了寻常百姓家,也不会有多好的下场。
心善的人家可能会将其中一个婴孩送人。
心狠手辣的,可能直接就将体质较弱的或后生的那个丢到荒山野岭,让其自生自灭,又或者干脆直接掐死、捂死在襁褓之中。
但我到底是相府嫡女,众人虽然十分害怕,只是我的生死还是必须由家主定夺。
父亲闻讯匆匆赶来时,脸色煞白。
他被小厮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全然没有了平日的老成持重。
父亲见稳婆抱着我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挥了挥手:“送出府去。”
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让我死。
他的心腹影卫从府里选了个早已没有家人的嬷嬷,日夜兼程将我们送到了距离京师极远的一个边关小城云州,当做孤女抚养。
这一住便是十五年。
当年这些事,都是我返京后一点一点打听拼凑出来的。
4
比邻晟国的西辰、宁国都是游牧民族,多年前分别在晟国北境定都建国。
很长一段时间内,晟、宁、西辰都处于三足鼎立状态。
北境寒冷荒凉,天然资源匮乏,西辰和宁国两国并不富裕,百姓缺衣少食。
早在建国前,宁国和西辰的部落就对对气候适宜、物产丰富的晟国一直野心勃勃,多有进犯,建国后几十年也依旧战事连连。
双方交战,西辰国取得过几次大的胜利,从晟国掠夺了不少人口与物资。
但即便战胜,掠夺来的人口和物资并不能解决天然资源匮乏的西辰国的根本问题。
且长年征战,双方国库都十分空虚,西辰更是民不聊生。
二十年几前,三国之中实力最弱的西辰主动议和,向晟国称臣,并求娶晟国公主和亲。
第一位和亲远嫁的公主是当今圣上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
彼时,晟文帝只是个母妃身份低贱、不受宠的五皇子,本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先帝更是从众多公主中选中了宜城公主出使和亲。
但人生充满各种可能,在其他皇子夺权的明争暗斗中,唯一超然于事外、不被任何人看好的五皇子却登上帝位,成了最后的赢家。
晟文帝登基后五年,西辰派人来报,宜城公主死于时疫。
为两国世代交好,文帝又从大臣的女儿中挑选了一位适龄女子,赐封敬和公主再度和亲西辰。
今年,西辰再次向晟国提出和亲请求,且上表求娶严相之女。
众所周知,严相只有一个女儿,皇后早就有意将其赐婚太子。
缔结姻缘结盟本是好事,但西辰作为属国,此次却故意做得如此狂妄,不知意欲何为。
晟文帝虽然不悦,但终究是允了西辰使者的请求。
严皇后得知后,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夜,皇上都闭门不见。
只命人传话:“嫁给西辰王太子,将来便是王后,有何不可?”
哪知,严相居然连脸皮都不要了,次日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之面,禀明圣上:自己尚有一女——严云溪,是他偷偷养在外面的女儿,自请出嫁和亲。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文帝应允,赐封严云溪为承安公主,出使和亲西辰。
5
送嫁的马车浩浩荡荡,停停歇歇走了两个月。
终于只有一日便要进入西辰的国境了,此刻我们已在两国边境重镇云州城外。
云州自前朝起,就是多族百姓杂居之地,只是早年战乱时曾关闭国门,将外族百姓尽数驱散。
自两国议和后,边境设立互市,恢复杂居,允许通婚,因地理位置优越,云州逐渐成为了边境重镇。
每日往来通关人数在所有边境城池里最甚,进出城的关卡盘查也因两国和睦较为松散。
不过出了出了云州往北十余里便进入荒漠地区,人烟稀少。
马车需在荒漠里往西北行七日,才能抵达西辰国都城达兴府。
达兴府位于荒漠绿洲之上,背靠巍峨的贺峻山,面向广阔的平原和奔腾不歇的永河,畜牧业和农业都很发达。
此去西辰国,取道云州出晟国境是最短的路线。
且晟国国境内,挨着云州设有驿馆。
我早已知道,和亲队伍只需在驿馆里休整一夜,出了云州便有西辰迎亲的使节在城外接我。
出京都往北,一路走来。
看着青草灼灼逐渐变成了远处若隐若现的白草*沙,我倒是十分平静。
其实在云州的十五年我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景色,边境苦寒,百姓生活多有不易。
但我知道,云州东南方向过去约莫二十里有片不大的林子,里面还有条春天会水涨鱼嬉的小河。
“公主,今夜将在这片林子扎寨。”
护卫的将*魏景明隔着车帘告诉我。
我掀开车帘才发现,和亲的队伍居然舍近求远,绕了道已在云州郊外的林子里停下。
可是云州城里有变?我心下惴惴不安。
如若不是,为何放弃安全舒适的驿馆不住,偏偏选择夜宿荒郊野外。
“为何不宿云州城外驿馆?”我看了眼已经擦黑的天色问道。
“数日前,西辰*变,”魏景明声音毫无波澜,“王太子元昊泽逼宫,其他王子乘乱领兵入宫,六王子奉命清君侧,元昊泽出逃,生死未卜。”
“西辰现下六王子代行国事,掌帅印。”
“六王子?”我在云州住了十五年,这里的百姓都知道西辰国主只有五个儿子。
我在心里暗自思忖,离开不过三年,西辰国主哪里来的大到可以代行国事的第六个儿子。
“公主和亲之事,需缓。”魏景明沉声告诉我,“今日收到前方来报后,林大人已经八百里加急禀告圣上了。”
“那也可以先去云州住下,再从长计议。”我不解,提出了疑惑。
“元昊泽出逃几日,早已不知所踪,快马轻骑恐早已扮作互市商人混进云州城中,又或逃出云州蛰伏在附近。”
“县令唯恐云州卷入西辰内斗,继而引起边境战事。收到密报后,已下令封死云州各处城门在城中严查,除非*令,否则城门难开。”
“公主北上和亲的行程元昊泽十分清楚,微臣忧心公主被元昊泽惊扰,眼下惟有先改变路线隐蔽于林中,再行定夺。”
听了魏景明一番话,我竟然觉得有些好笑,更觉得他们想法未免简单。
这片树林距离云州不过二十里地,骏马骑行不足两刻钟即可抵达。
元昊泽对云州必定了如指掌,若真有意挟我,轻而易举便能找到。
且这树林里草木并不茂密,骑兵游击并不会受多少影响,只需上百精锐四面夹击,我们很难脱险。
其实在树林隐蔽和在驿馆里以门相抵胜算都很低。
6
魏景明猜得不错。
半夜,元昊泽果真带着自己百余精锐在小树林里伏击我们。
魏景明带几百侍卫以命相搏,但不敌元昊泽百余精锐,死伤过了大半。
但魏景明却又没有完全猜对。
元昊泽掳走我,藏匿了两天后,将我塞进夜香车的夹层里,逃出云州,日夜兼程,一路达兴府方向疾驰。
不足四日,我们到达城外。
元昊泽以我为要挟,对着城门楼上的士兵说:“告诉裴涣羲,他的女人在我手上。”
元昊泽在树林里劫走我时说过:“裴涣羲才是真正弑君篡位之人。”
当时我一头雾水:“你说什么,我不懂。”
他一把扯住我凌乱的发髻,尖刀顺着我的脖颈往下,挑开我衣领,露出肩头盛雪肌肤,言语里尽是轻蔑玩味:“中原女子身子香软美妙我是早有体会,只是时隔多年未有机会再一亲芳泽,眼下倒是很想再试上一试。”
借着月光,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脸上身上扫过,发出阵阵淫笑,但再无其他动作:“若不是你还有用,你以为能安然度过今夜?”
我紧咬双唇,不做任何回应。
他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知道只有尽量不去激怒他才能保自己周全。
他见我神色肃然,转而阴森一笑:“本太子素来怜香惜玉,自是不会伤你,眼下更是要留着你的命,让你亲自去向裴涣羲问个清楚。”
7
我想过千百种和裴涣羲再见的画面,却从没想过会是以这样双方僵持的形式重逢。
三年前,在郊外树林中的倾诉恍如昨日。
“涣羲哥哥,今日我有件事要问你。”我本满怀心事忐忑不安,但迎上裴涣羲如星辰般耀眼迷人的眸子,心一横便开了口,“儿时,涣羲哥哥问过云儿‘待你及笄之年,我来娶你可好’,此话是否当真?”
裴涣羲双眸闪闪发亮,目光扫过发髻上的玉簪停留在我的脸上:“自然当真,发簪为证,我可是做梦都在想着云儿……”
他目光如炬,话语急切,不假思索地向我表明着自己的心意。
只是说了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脸突然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般,生生把下半截话吞了回去。
“想着我什么?”我不明就里追着问道。
“我,”裴涣羲轻咳一声,话锋一转,正了正身子,“今日回去就禀明父母,择日上门提亲。”
“嗯。”我俏脸一红,垂眸含笑,但落寞很快又布满心头。
思忖半天刚准备开口,又听得裴涣羲继续说道:“只是……”
他的话语里满是踌躇。
“什么?”我心里一惊,不安漫上心头。
裴涣羲深吸口气,盯着我眼睛一脸严肃:“过几日我要出征了。”
“出征?”可云州安稳,并未有战事。
“嗯,”裴涣羲点点头,“几日前宁国侵犯大晟东北边境,父亲领命出征,我求了很久,父亲才允我同三位哥哥一样随行。”
“裴夫人允了么?”听到尚未加冠的裴涣羲要随父出征,我不免有些担心。
“起初母亲不允的,但耐不住我再三请求,”裴涣羲满脸兴奋,“我答应母亲一定会完完整整的回来,父亲和三位哥哥也都许诺一定会照顾好我,母亲才勉强同意。”
“那要去多久?”我满腹心事,但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诉说。
“快则几月,慢则……”裴涣羲眨眨眼想了想,“一年,或者两年?”
“云儿会等我吗?”说到这,裴涣羲突然抓住我的双手急切地问道。
“会,”我握紧裴涣羲双手,斩钉截铁回复,“涣羲哥哥只管安心上阵杀敌,云儿在云州等你凯旋。”
裴涣羲取下腰间玉佩双手奉上,郑重向我承诺:“今日我以环佩为约,他日我以*功为聘,八抬大轿娶云儿过门。”
我迎上裴涣羲交织着不舍的坚毅目光,真希望这一刻就是永远。
三日后,我站在裴夫人身旁,送裴将*一行出征。
旌旗招展,鼓声震天,英气少年刀兵在手,甲胄加身,神采飞扬坐于骏马之上。
他两道剑眉上扬,双眸星光闪烁,目光里满是坚毅与自信。
只是看向我时,双唇紧抿成线,手里紧紧捏着我刚从绾起的青丝里取下的发簪,眉宇间透着难以遮掩的牵挂与不舍。
那支发簪,是他贺我及笄的礼物。
及笄之日,裴涣羲亲手将玉簪插上我三千青丝绾成的发髻之上,从此我将它日日戴在头上。
只是裴涣羲不知,在他出征后一日,我也坐上了秘密返京的马车。
8
“见了你的心上人,怎么一点也不激动?”元昊泽的嘲讽将我拉回了现实。
三年不见,城楼上那个曾经眼睛明亮得像宝石,眼神清澈如一汪清泉的少年染了尘。
城门开启,裴涣羲一身玄色长衫,玉冠高束,快步朝我走来。
他双唇紧闭,眉头紧锁,面色清冷带着疏离,望向元昊泽的眼神里满是肃杀之气,每看一眼都恨不得将他立刻碎尸万段,腕骨挖心一般。
我不知道这三年他经历了怎样的风雨。
但我知道,他定是和我一样,从前一无所知,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裴涣羲,不要管我。”我顾不上细想个中缘由,朝着裴涣羲大喊道。
谁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被元昊泽当成对付裴涣羲的筹码。
可能元昊泽觉得,相较于刀枪剑戟、金戈铁马,用我交换王位,才是最省力的一招。
“云儿,”裴涣羲急切地出了城门,望向我的眼神中却满是柔情和关切,“你可好?”
“哈哈,”不等我开口回应,元昊泽狂妄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抓了她比什么都管用。”
元昊泽闪着寒光的匕首向我脖颈处又靠近了一些:“用你的项上人头来换她。”
“放了云儿,我留你一具全尸。”裴涣羲望向元昊泽的眼神凌厉如刀。
“若杀我,必先杀她。”元昊泽又紧了紧匕首。
然后对着我说道:“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说完又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
“会!”不等我回应,裴涣羲便斩钉截铁地回答,“此生若无云儿相伴,余生皆是无趣与孤寂。”
“但若你伤了云儿分毫,我必让你以十倍奉还。”
“想想你诸位王弟的死,便是最好的佐证。”
元昊泽听了裴涣羲的话身子有微微颤抖。
能让一个如此彪悍强悍的男子产生恐惧的,不知当日是何等惨烈的画面。
“我不愿意。”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元昊泽,逼宫弑父,这王位你有资格坐吗?”
“闭嘴!”元昊泽对着我恶狠狠地吼道,“贱人,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命是我自己的,当然由我说了算。”我冷哼一声。
“云儿。”裴涣羲听了我的话声音里露出一丝急切和担忧。
“涣羲哥哥,云儿可否向你求一件东西?”
“只要是云儿说的无一不可。”
“那好。”我点点头。
“元昊泽,以你现在的处境,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
“不如转换思路,俯首称臣,留住性命。”
“今日我做主替你向涣羲哥哥求个王爷之位,保你一世安稳,可好?”
“好!”裴涣羲爽快地应下。
“呸!”与此同时,元昊泽却啐了一口道,“这皇位本就是我囊中之物,要我向这杂种称臣,做梦!既要逼我,不如鱼死网破。”
说罢,元昊泽的尖刀在我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血痕,虽然不深,但瞬间我就感觉有热血流出,到底是没忍住疼痛闷哼了一声。
“下一刀我也不知道会刺向哪里。”元昊泽在肆无忌惮地叫嚣。
“你不要伤云儿。”裴涣羲见我受伤,眼里似要生出火来,急急地说道:“我来换她。”
听见裴涣羲的话,环绕在我们四周的将士将手里的刀剑握得更紧了。
“换她?哈哈,”元昊泽忽然大笑,然后咬牙切齿说道,“裴涣羲,我不傻,换人之际正是你屠我之时。”
我环顾四周,元昊泽与我早已是瓮中之鳖,将士横剑在手,弓箭蓄势待发。
换人瞬间,厉害的弓箭手只需一箭便可让他毙命。
其实无需换人,现在只需一声令下,我们就可成为箭靶,全身开满孔洞。
但我知道裴涣羲是绝不会如此。
我想,与其僵持不下,那不如我帮他做个决断。
趁着元昊泽叫嚣分心之时,我侧过头一口便狠狠咬在了他手臂上,我希望裴涣羲能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贱人。”元昊泽吃痛,咆哮怒吼,甩开我后,一个耳光便甩了过来。
瞬间,天旋地转,我只觉眼前发黑。
很快,半边脸也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口中涌出了血腥的味道。
“元昊泽!”裴涣羲如野兽般嘶吼,脖颈处的青筋暴起,他赤红着双眼,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弓箭手弓开如满月,我多想此刻能有一羽飞箭与我擦身而过射中身后的元昊泽。
可是没有裴涣羲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我立足不稳,险些跌倒之际,我被元昊泽一把拉住,他再度将我钳住禁锢在胸前。
“所有人退至三百步开外,否则我便杀了她。”元昊泽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阴冷。
因为我的挑衅,此时的元昊泽已是一头愤怒的野兽,他恨不得将我立刻生吞活剥才好。
元昊泽知我衣着并不厚实,北境四月冰雪尚未完全消融,毫无遮挡的城池之外,劲风如刀,严霜似剑。
他故意用尖刀挑开了我风氅的系带,风氅滑落瞬间,寒风似蛇贴着我肌肤游走,我抖得厉害,亦有种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元昊泽再次用尖刀抵住我的脖颈,比上次更深了些,殷红的血液很快就染红了层层衣领。
裴涣羲的脸已经气到抽搐,额角青筋跳动得愈发猛烈,但却咬紧了牙关,强忍怒火。
“殿下。”裴涣羲身边的年轻将*抱拳开口。
但裴涣羲却一声怒吼:“退!”
须臾之间,城墙上的弓箭手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环绕身侧的将士也全部后撤。
元昊泽嘴角扯出冷笑,手指并入唇间,用力吹响了呼哨,一匹高大骏马不知从何处蹿出,朝着我们疾驰而来。
元昊泽迅速翻身上马,不待我反应过来,又将我腾空拖起,拽上了马背。
“云儿,小心。”裴涣羲的声音满是慌乱。
元昊泽紧紧挟持我在他身前,一字一字道:“想救回你的女人,就单枪匹马与我一战,若有追兵,能寻回的便只有她的尸首。”
我还来不及好好看裴涣羲一眼,元昊泽便挟我徐徐策马后退。
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后,才调转马头,驾马急行,向城外奔去。
我急急地回头张望,恍惚间似乎看见裴涣羲也催马扬蹄紧跟其后,只是距离实在太远,我看得并不真切。
元昊泽挟我行了一段距离后,百余精锐不知从何处而出,突从四面快速聚拢,跟在身后,马蹄笃笃。
9
元昊泽挟着我一路疾驰,未有一刻停歇,向着贺骏山的方向奔去。
草杆摇摆,风声猎猎。
呼啸而过的寒风如刀,狠狠刮过我的脸庞,吹得我鬓发散乱飞舞。
行至贺骏山口,我抬头仰望这座神山,心中不免惊叹于自然之奇,生命之盛。
抬头远望,天高云卷,一只孤雁在天际徘徊,落寞的哀鸣响起,贯彻云霄。
山风起处,松涛轰鸣似乎要盖过天地间所有的声音。
马踏羊肠小道,谨慎盘山而上,我知道元昊泽一行的目的地必定是深山密林之中。
在云州住时我就听说过,贺峻山自北向南,延绵几百里,东西跨度也有数十里。
山势雄伟,若群马奔腾,屹立在此千百年,以高大的山体为达兴府阻挡来自西北的寒流。
西侧山势虽较为平缓,但土地瘠薄,山石林立,如刀如刃;东侧则山峰挺拔,巍峨壮观,峰峦重叠,崖谷险峻。
东侧自山脚往上,草木由疏渐密,深山之中不仅有数片密林,山间还有数个东西向的山谷,谷中有径,是进山关口,自古也是东西交通要道。
“太子,”到达一岔路口,一壮汉策马追至我们身侧,勒马悬停,“裴涣羲果真守信,只有一人追至山脚,并未见其他追兵。”
元昊泽捏着我的下巴,笑声张狂:“待他堕崖,你依旧是西辰的新皇妃。”
从元昊泽带着我朝着贺峻山狂奔起,我便猜出了他们的计谋。
此刻更是从他们主仆的对话里听出了端倪,我猜测他们早已在贺峻山中布了陷阱,以我为饵,引裴涣羲入局。
若以深山密林为战场,繁茂的草木便是最好的遮掩,入夜之后隐匿其中更是让人难以察觉。
“此路往前盘山而上再走半个时辰便到了百丈崖,垂索已备好,我们的人已在崖下林中接应。”壮汉指着岔路口往右的方向继续说道,此时已过午后许久。
“只是……”
“怎么?”元昊泽见猛汉欲言又止,明显不悦,眉头一拧,目光森森望向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