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精心为女儿挑选了门亲事。当天,众人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谢大少爷折断一身傲骨,惨白着脸,在沈家楼下站了一夜。
谢执洲拉着小姑娘的手,语调近乎哀求:“悦悦,你再管管我。”
那女孩是谢家保姆的女儿,从小仰仗谢家生活。
孟成悦沾谢家少爷的光,进了最贵的私立学校陪读。这位少爷生性顽劣,简直就是个小疯子,她负责看好他,不被人打死就行。
谢执洲从小被个比他矮一头的烦人精跟着,总想找机会甩掉她。
终于,在他18岁这年,烦人精的亲生父母找来。
他成功甩掉了她。
青梅竹马小甜饼都市豪门世家青梅竹马
年夏天。北城,私人会所。
一场豪华盛宴正在露天举行,今天是谢氏集团大少爷成年的日子。
草坪上,一辆线条流畅的限量款超跑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这是谢老爷子送给孙子的成年礼。除此之外,这位大少爷还得到了谢氏集团的高额股份,以及一套顶级住宅。
前来参加生日宴的人非富即贵,哪怕爱车如痴也不会当众举起手机拍那辆车。孟成悦看了看周围,举起手机,胡乱拍了几张。
“悦悦,你在这做什么?”程叔望了望她身后:“少爷呢?”
孟成悦恭敬道:“还在睡觉,叫我来帮他看车。”
“叫你看车,意思是他不来?”
“嗯。”
“真是胡闹!你赶紧回家叫他起床,老爷子还等着呢。”
“好。”
孟成悦知道叫不起这位大少爷,谢执洲睡觉,没人敢去吵他。有人去试过,第二天就被解雇了。但她不能违抗程叔。这是谢家的财务长,在谢伯伯身边待了有二十多年,她从小就知道,想要留在谢家,就必须听程叔吩咐。
南郊别墅区是著名富人区,购房资格严苛,三步一张熟面孔,很多名人。孟成悦不是这里的人,但没人认为她不是。
从小到大,她的吃穿用度都和富家小姐一样,高中也就读贵族学校。
这些年,谢伯伯待她不薄。
但这些好都有条件,她知道自己的责任。
走进客厅,孟成悦抬起头望向二楼的房间。
楼梯口站着两名穿西装的男人,面露难色,应该也是来叫谢执洲起床的。
林姨刚打扫完卫生从楼上下来,见到孟成悦,摆摆手劝道:“天快亮才回来,别往枪口上撞。”
这个家留得最久的人,除了有谢董事长撑腰的孟成悦,就只有懂察言观色知进退的林姨,谢小霸王从不给任何人面子。
孟成悦不能违抗程叔的吩咐,和林姨道了声谢,拿着备用钥匙上了二楼。
她扣响房门:“少爷,起床了。”
“谢执洲,起床。”
“起床了,谢执洲。”
房间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孟成悦做了个深呼吸,拿钥匙开了门。
床上鼓起一团,谢执洲整个人捂在被子里,连脑袋都没剩。
他快被烦死了,闷着一肚子火蓄势待发。
“少爷,起床,四点半了。”
“滚。”不耐烦的声音从被窝里冒出来。
孟成悦平静道:“今天是您的生日,距离生日宴还有一个半小时。”
被子动了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一只结实的手臂伸出来搭在枕头上,下一秒,那只枕头朝她飞过来。
孟成悦没躲,反正也砸不疼。
“少爷,起床。”
“你是复读机吗?”少年的声音带着浓重不良情绪,濒临爆发。
孟成悦计算过从私人会所到南郊别墅的车程,最多还能再耽误二十分钟。
她走到床边:“少爷,您再不起来,我就掀你被子了。”
“你掀一个试试。”被子里冒出咬牙切齿的威胁。
“少爷,得罪了。”孟成悦伸手,一把掀开被子:“少爷,起……”
话音未落,她的手腕被床上的人一把扣住,用力一拽,猝地被拖到床上。
谢执洲翻身压下来,扯过被子捂住她的嘴。
孟成悦呼吸一滞,出于本能,她屈起膝盖,奋力往上一顶,听见上方人闷哼,她伺机蓄力,全力踢出那一脚。
谢执洲被踹床底下去了。
这一跤摔下去,谢执洲算是彻底清醒了。
“孟、成、悦。”
少年阴狠的低嚎抹了一层*,孟成悦感觉快被*死了。
从小到大,谢执洲学什么她就陪着学什么,两人师承同一位散打师父,段位都是一样的,但男女天生有体力差,谢执洲一直都比她强。
她没想到,平时一个能打十个的谢执洲在床上这么弱。
“你给我滚出去!”床沿边响起谢小霸王凶狠的声音。
孟成悦没打算放弃:“不行,我必须看着您起床。”
“行,那你看着。”谢执洲站了起来。
孟成悦侧头,定睛一看,谢执洲没穿衣服!她飞快地别开脸。
“看都看光了,还躲个屁。”谢执洲阴冷着脸:“把我裤子丢过来。”
孟成悦把凳子上的衣裤全部扔给他。
“还不走?”他极度不耐烦。
孟成悦担心这位大少爷又耍花招,背过身去:“不能走。”她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少爷,您快点。”
*
看到安然无恙从谢执洲房间出来的孟成悦,守在楼梯口的两名助理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姨也松了口气。
去往生日宴的路上,孟成悦坐在副驾座上,后脑勺被一团纸砸了下。她回头,谢执洲在后座上坐没坐相,掀起眼皮,声音懒倦:“你怎么这么烦人?”
他砸她,反过来问她,真是毫无逻辑。
孟成悦习惯了他这种嫌弃的口吻,内心很平静:“不知道。”
谢执洲换了另一种句式:“这么烦人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孟成悦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谢执洲绷着张俊脸,孟成悦知道,他目前暂时没找到别的挤兑她的词,憋得难受。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
孟成悦知道谢执洲的脾气,只要不和他硬碰硬,他哪怕嚷着要去闹海,过会也就冷静下来了。
到了私人会所,孟成悦把熨好的西装拿出来:“少爷,程叔说今天您过生日,要穿正装。”
谢执洲不耐地扯过外套穿上,把领带扔给她,满眼讥诮:“这种带有目的性的聚会也算生日?你信不信,我现在进去,用不了十分钟,他们就会给我塞一群女的过来。”
孟成悦是信的。
除了脾气坏点,没人性了点,谢执洲的家世背景、外形容貌,是豪门富太太眼中的紧俏女婿。
这种场合,想必谢伯伯也会有给他牵线联姻的想法。
她踮起脚尖帮他系领带,还是有点够不着:“你低点。”
“叫你吃多点儿不听,长的真矮。”谢执洲嘴上嫌弃,却弯下了腰。
她不矮,是他太高。
孟成悦身高1米68,不算矮,所以并不在乎他这话:“您说的对。”她顺着他。
谢执洲眉目俊逸,身材劲瘦挺拔,撑起了精工剪裁的手工西装。
孟成悦见过其他同龄人,穿西装看着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谢执洲穿上却很好看。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从小跟着跑的小霸王成年了,她也即将成年。
“发什么愣?走了。”谢执洲低眸看了眼她系的领带:“丑死了,你打红领巾呢。”
“……”
门口有保镖引路,孟成悦跟在谢执洲身边,其他人对她也是敬重有加。
“等会儿。”谢执洲停下,歪起脑袋,从上到下打量着孟成悦,修长的指尖勾起她身上的衬衣立领,嫌弃得眉头仿佛打成死结:“给我过生日,你就穿这?”
孟成悦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但他从谢少爷眼中看到的是无数个“丑”字。
她抿唇想了想:“那我先回家。”
谢执洲:“你敢。”
她就知道逃不掉。
谢执洲打电话,叫人给她送了套衣服过来。
粉色抹胸小礼服,衣领和腰间缀着一圈含苞待放的花朵,裙摆上的水钻流光盈盈。孟成悦平时打扮很素,但其实她面容娇妍,穿鲜艳的颜色也很好看。
谢执洲瞅着她,总觉得哪不得劲。突然,他伸手摘掉她的发带。
马尾散开,发丝倾泻而下,乌发绸缎般淌在少女光洁白皙的肩头。
“不错。”谢执洲觉得,这样才符合他的审美。
他勾住孟成悦的肩,低声威胁:“一会儿你要是输给那宋美涵,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明白?”
“好的少爷。”
宋美涵是宋家千金,看上了谢执洲。两家门当户对,本有意结亲,结果两年前,谢执洲不知道抽什么风,拉着她当挡箭牌,说他两有一腿。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宋家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委屈,认为是她使手段抢走了谢执洲,明里暗里没少给她使绊子。
拉她当挡箭牌,给她招仇恨就算了,还命令她在他生日宴上艳压群芳。
孟成悦心想,谢执洲一定是恨惨了她。
2.伴生“看够了就滚出去!”……
艳压群芳,是谢执洲派给她的任务。哪怕不爱出风头,孟成悦也尽全力的融入到那群狂蜂浪蝶当中。
这群世家贵公子表面光鲜,背地里不比谢执洲好到哪里去。谢少爷没人性,至少不会玩弄女孩子,而这群人一旦盯准目标,就没剩下多少底线。
一群公子哥见多了温柔甜妹,见到这么冷艳的小美人,眼神自然都落在孟成悦身上。
被抢了风头的名媛小姐们看不过眼,语气嘲讽:“不就是谢少爷身边一个小伴读么?保姆的女儿,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她身上这条裙子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时尚杂志上那条花中少女吗?居然穿到孟成悦身上?!”
“高仿吧。”
嘴上这么说,她们心里清楚,孟成悦穿什么用什么都是谢家给的,谢执洲不可能给她买假货。
孟成悦面色平静。
她只负责站在这,谢执洲没让她跟人吵架。
无论身边这群女人怎么挑事,她始终没有回过头看她们一眼。
谢青瀚看向被排挤的少女。
孟成悦性格天生冷静内敛,正好压制住谢执洲那股子骄躁邪性。
这也是谢青瀚把孟成悦放在儿子身边的原因。
“悦悦。”谢青瀚的出现,让那群声音消失。
孟成悦抬起头:“谢伯伯。”
谢青瀚四十出头,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反而越发英气逼人,他颌首:“你妈妈的病好点了吗?”
孟成悦答:“好多了。”
谢青瀚:“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伯伯说。”
孟成悦恭顺道:“好。”
“看好执洲,别让他捅出娄子。”
“明白。”
目送谢青瀚离开,孟成悦转头寻找谢执洲的身影。
“我当是谁穿的这么招摇呢,原来是谢执洲的小伴读。”漫不经心的女声响起,是宋美涵。
谢执洲说过,不能输给她。
但他没说一定要搭理她。
孟成悦抬眼,扬起嘴角,只一瞬,就又面无表情。
这种无声的嘲讽比骂她一顿还让她难以接受,宋美涵感觉被狠狠挑衅了:“你——”刚想说什么,被同伴拉住了。
“美涵,你跟个保姆的女儿较什么劲啊?人家故意激怒你,好让你丢脸,别失了分寸。”
宋美涵骄傲道:“也是,我跟个小保姆生什么气。”
同伴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天呐美涵,这该不会是拍卖会上那条吧?我还以为是宋叔叔拍下来收藏呢!”
宋美涵勾唇,语气随意:“哦,我爸买给我带着玩的。这款有点老气,我不是很喜欢。”
“不会啊!你皮肤白好看!”
“是吗?谢谢。”
孟成悦从小待在谢执洲身边,他所见即是她所见,耳濡目染,她对珠宝并不陌生,宋美涵脖子上那条项链至少八位数。
她今天赶不及,没戴首饰。
“不就是块破石头么?”懒倦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谢执洲嗤之以鼻,走到孟成悦身边,不屑地瞥了眼宋美涵,一把拉起孟成悦的手腕:“走,回家拿去。”
宋美涵只觉得气血上涌,比被当众打一耳光还难堪,站在原地气白了脸。
孟成悦穿不惯高跟鞋,被拽得站不稳,跌跌撞撞跟不上,谢执洲嫌她麻烦,抬起手臂,把她夹在腋下拎进了车库。
他拉开车门,把她往里一扔,倾身脱掉她的高跟鞋,左右看了看:“什么破东西,中看不中用。”
他转身走向垃圾桶,扔掉。
反正是他买的。
孟成悦用不着心疼鞋,只是这样一来,她就要光着脚回家了。
她看了眼垃圾桶,想去把鞋捡回来:“少爷,你不用招待客人吗?”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我是礼仪小姐?”
“……”
哪有他这么拽的礼仪小姐。
他命令司机:“开车。”
车子飞一样。
一进家门,林姨赶紧递上拖鞋,看到孟成悦光着脚,表情习以为常:“少爷不喜欢你今天的鞋,又给扔了?”
“嗯。”
“等着啊,我去给你挑一双。”
“谢谢林姨。”
谢执洲回房间一顿倒腾。
两个保险柜都被他打开了,开第三个时,他一愣,转过头来:“密码多少来着?”
孟成悦思忖两秒:“你生日后面加个52。”
52,是谢执洲养那条狗的名字。
“是吗?”谢执洲低头输入密码:“我怎么记得是你生日。”
——咔擦。
保险柜门开了。
谢执洲觉得失策了,怎么能在52名字前加自己生日。他立即现改了个,改成孟成悦的生日。
他站起来:“嘁,狗里狗气。”
“……”
这人从小就这样,孟成悦懒得和他理论。
看到她漠然的脸,谢执洲觉得无趣:“转过去,别让我看见你这张臭脸。”
孟成悦别开脸,举起手上的高跟鞋:“少爷,这双行吗?”
“你的东西你问我?”
脱下来扔掉的是他,嫌她事多的也是他。
谢执洲脾气阴晴不定,孟成悦至今无法揣摩出他发脾气的规律。
她语气平和:“您确定不扔了,我就穿。”
“穿。”谢执洲把首饰盒塞给她,一把勾住她的肩:“你争口气,别让爷爷瞧上那群庸脂俗粉给我当老婆。特别是宋家两姐妹,丑的可以谋杀我的眼睛。”
孟成悦眼中的宋家两姐妹不丑,特别是宋美涵,就是脾气骄纵点,长得其实很漂亮。
不过谢少爷的审美一向拔尖,他见过的美女太多了,普通美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一路上,孟成悦都没有回头。
引起了谢执洲的不满:“你脖子歪了吗?”
“没歪。”
“没歪你用后脑勺对着我?”
“少爷不想看到我这张臭脸。”她不卑不亢,如实回答。
身侧的人深吸口气,鼻息微促。
孟成悦不用看也能想象出谢少爷蹬鼻子急眼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
“迟早有天被你活活气死!”
这么大气性,八成是脾虚。
孟成悦保持着侧头看窗外的姿势,不去招惹他。
回到宴会,谢老爷子已经结束致辞。
谢执洲被老爷子叫上去讲话,孟成悦站在台下等着。
他平日里桀骜不驯,在爷爷面前却很会讨喜,孟成悦看得出来,谢小霸王憋着大招,而爷爷就是他的最强后盾。
谢执洲本身气质就极为出众,俊逸的皮囊掩盖了痞坏,褪去私底下的顽劣,众人所见的,是一位意气风发的矜贵公子,很为谢老爷子长脸。
一如谢执洲所料,不到十分钟,他身边就围满了妆容精致的名门千金。全都是谢爷爷瞧上的,他还不能不理人家。
谢执洲忍着不耐,眼神锁定孟成悦。
可能是被他使唤惯了,孟成悦和他之间有种诡异的默契。
她心领神会,适时上前,递出通话中的手机:“少爷,您的电话。”
谢执洲皱眉,十分抱歉道:“我接个电话,失陪。”然后拿着手机潇洒离开。
这时,大小姐们全都看到了孟成悦脖子上的项链。
这是当年谢太拍下收藏那颗重达15.71克拉的紫粉钻石!
谢太生前最喜欢的钻石出现在孟成悦身上,可见谢家对她的态度。
这是当童养媳在养啊!
看到孟成悦锁骨上那串流光溢彩的天价项链,宋美涵脸都绿了,顾不上礼仪风度,直接离场。
几个晚辈闹情绪,并没有影响这场生日宴的进行。
谢执洲是今晚的寿星,全程被老爷子留在身边。孟成悦有些饿了,去自助区拿了蛋糕吃。
怕弄脏裙子,她没敢吃太多。
谢执洲给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当成自己的,因为不知道他哪一天翻脸就会找她讨。
这些东西太贵,她赔不起。
谢执洲被簇拥在人群当中,眼神却飘到了那抹孤独的娇俏身影上。
孟成悦容貌妍丽娇美,眼神却很冷静,平时在他身边看似唯唯诺诺,但其实真正细看,她眉眼间与生俱来的冷艳藏不住。
站在一群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当中,气场不输任何人。
谢执洲一时间有些恍惚,总感觉这只冷艳蝴蝶不属于这里,迟早会飞走。
*
宴席散场后,孟成悦扶着喝醉的谢执洲上车。
送他回房间躺下,她转身摘下钻石项链,小心翼翼地装进首饰盒。
“少爷,项链放三号保险柜吗?”
谢执洲侧躺在床上,慢腾腾睁开眼睛,黑眸注视着她:“你不想要吗?”
孟成悦:“……”
她没说话。
“想要我也不给。”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憋着坏。
这么贵的东西,给她也不敢要,她怕脑袋搬家。
她把项链锁起来,刚转身准备走,被一旁伸出的大长腿绊了下。
谢执洲收了腿,指着浴室:“放水,我要洗澡。”
孟成悦帮他放了水。
一转身,撞上少年结实的胸膛。
谢执洲低眸,一双漆黑冷眸直勾勾盯着她,目光懒倦,修长的手指搭在衬衣纽扣上,已经解到最后一粒。
他嘴角挑起笑弧,眼神讥诮,像是在期待什么。
孟成悦盯着少年劲瘦的肌理轮廓,眼神冷静,仿佛在看一件还算养眼的艺术品。
脱到最后,反倒是谢执洲露出疑惑的目光,他动作顿住,眼神里全都是茫然。
他是在等她脸红羞耻,想看她失态闹出笑话,然而她没有。
她安静得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不,机器会发热,有温度,她没有。
这个女人,血是冷的。
孟成悦静静地等着他结束这场自我表演。
她害羞也是对着心动男生,对着个纨绔大少爷有什么好害羞的。
终于,谢少爷恼羞成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看够了就滚出去!”
谢执洲叫她滚过几百次,但她从来没有成功滚掉过。
不到两分钟,浴室里传出怒不可遏的低吼:“孟成悦你想烫死我吗?你给我死回来!”
孟成悦装没听见,径直下了楼。
烫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再叫她放水了。就像去年冬天,谢执洲叫她暖床,被她弄了一床大姨妈,吓得再也不敢让她上他床。
3.伴生“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颤声问。……
回到家,孟成悦把裙子换下来挂好。谢执洲脾气古怪,衣服鞋子都是按照她的尺寸量身定制,她还回去,他就会直接扔掉。
衣柜里已经挂了好几套昂贵的礼服。
孟成悦用袋子把它们装起来,准备送去干洗店。
“是悦悦回来了吗?”
孟成悦走进母亲的卧室:“妈,爸还没回来吗?”
徐慧真掀开被子坐起来,孟成悦替她披上外套。
“今天不是少爷生日吗,你爸去帮忙布置,被你谢伯伯留下吃饭了。”徐慧真笑望着女儿:“今天化的这个妆真好看。”
“少爷让弄的。”孟成悦担心父亲的腰伤:“妈妈,你让爸还是别出去工作了,等我成年就能去做兼职。”
“你刚上大学就去做什么兼职?那样子多辛苦。你呀,就好好待在少爷身边,看着他就行了。”
看着谢执洲,比兼职打工辛苦多了。
不过孟成悦很清楚,任何工作都比不上看住谢执洲。谢伯伯给的零花钱特别多,每个月足有两万。
“是不是没钱花了?”徐慧真眼眶一红:“是妈拖累了你。”
“钱没了再挣就是。妈您好好养病,身体好就等于是为我省钱啊。”
“好,妈妈知道了。”
徐慧真最开心的事,就是当年领养了这个女儿。
孟成悦也同样感激二老。
她不是爸妈亲生的这件事,爸妈一直都瞒着她,是她小时候从亲戚嘴里不小心听到的。
她们说,当年孟家生意做的很大,开豪车,还有好几套房,但她被领养回家的第二年,爸爸就出了车祸。
亲戚们都说,是她克得养父母家道中落。
听着那些话时,孟成悦心里很难过,她离家出走,想远离过父母不给他们带来灾难。
可爸妈从没嫌弃过她,还和她解释,说不关她的事,是爸爸的司机酒驾造成的意外,依然将她视如己出。
“悦悦。”徐慧真叮嘱:“过几天会降温,要记得添衣。还有,开学后搬进大院,尽量不要和宋美涵她们起冲突,你谢伯伯跟宋老板有生意往来,咱们不能让他难做。”
“知道了妈。”
孟成悦平时住在谢家别墅,周末才回家,开学就要和谢执洲一块搬到谢家大院,那儿离学校近。
徐慧真看到客厅沙发上的袋子,愣了下,问:“给少爷的生日礼物,你拿了吗?”
孟成悦:“……没。”谢执洲天没亮就打电话催她去给他拍车,她急着出门,忘拿生日礼物了。
“你这孩子。”徐慧真笑道:“没事,明早去别墅再拿给他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
行李箱轰隆隆碾过地板,孟成悦推着箱子到楼梯口。
林姨正要上去帮忙,只见小姑娘一把拎起了那箱子……
这姑娘身材纤瘦,力气却大得离谱,偌大一口行李箱,拎在她手里看上去毫不费力。
孟成悦走出大门,蓝色商务轿车等在路边。
“悦悦,给我吧。”司机帮她把箱子放进后备箱。
“谢谢王叔。”
后座车窗开着,谢执洲穿了件白衬衣,可能是没睡醒,小霸王难得保持静态。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在他纤长的睫毛尖端镀上了层金光。
孟成悦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前提是,这位公子不开口。
“半天不出来,等着我八抬大轿进去抬你?”
静态转为动态,美少年形象毁灭。
孟成悦抿着嘴唇坐到副驾座。
老王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发动车子,笑了笑,刻意缓和气氛:“在古时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那是娶妻。”
“娶她?”谢执洲哂笑一声,盯着少女没有表情的侧脸,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就这臭脸,娶回家镇宅辟邪吗?”
孟成悦拉背包拉链的手顿住。
这生日礼物不送也罢。
这时,后座上的小霸王突然倾身,探头过来,手指捏住她的脸,像个土匪:“藏的什么?”
孟成悦:“没什么。”
谢执洲轻哼一声:“孟成悦,你想私吞我生日礼物?”
“……”
知道是礼物还问。
“不说话是放弃抵抗?”
孟成悦抿嘴漠然。
“怎么,昨晚把醉酒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扔沸水里煮了一顿,想装作无事发生?”
手无缚鸡之力,他还能脱的那么熟练?
孟成悦知道再不开口小霸王就要发怒了:“少爷,我不是故意的。”她毫无诚意地道歉。
“看在真姨的面子上饶了你。”谢执洲伸手:“给我。”
孟成悦把生日礼物递给他。
谢执洲打开袋子:“围巾啊。”
大概是因为他母亲去世早,这种倾注了感情的礼物对他来说比较难得,谢执洲表情看上去似乎很满意。
“真姨的手艺真不错。”他夸赞。
孟成悦:“我也织了一点。”说完,她意识到这话有点邀功的意思,又补了句:“怕我妈妈累着,帮忙织了一截。”
谢执洲“哦”了声,把围巾收起来放好。
“难怪有一截那么丑。”
“……”
那么明显吗?
*
暑假很快结束。
要去大学报道了,天还没亮,孟成悦就起床开始收拾东西。
大院不比别墅,隔音差远了,谢执洲一大早被她吵醒,恨不得掐死她。
“孟成悦,你给我滚过来!”
孟成悦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上高中才搬去别墅区,现在又回到熟悉的地方,听见谢小霸王气急败坏的声音,竟然觉得很符合场景,小时候的一切都被成功还原。
站到这扇门边,几乎是下意识地:“谢执洲,起床。”
谢执洲:“……”
“起床,谢——”
“闭嘴!”谢小霸王最怕听见她重复这几个字,不得不妥协:“祖宗,我叫你祖宗行吧?你让我睡会儿。”
从小到大,谢执洲叫过她几百次“祖宗”,她已经没有最初那种大逆不道的感觉,当惯了。
孟成悦顿了顿:“我们今天要去学校报道。”
房门打开,谢执洲眉眼间带着倦意,发丝松软,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掐着她的脸威胁:“从现在开始,不准发出任何声音!否则我咬破你的嘴。”
他转身,倒回床上,又睡过去了。
“……”
昨晚八成又是熬夜了。
中午要带他回家和谢伯伯吃饭,必须赶在十点前出门。孟成悦没辙了,只好走捷径哄着他:“少爷,你乖,起床了。”
谢执洲黑起脸:“孟成悦,你哄三岁小孩儿呢?”
“我妈妈就是这么叫你起床的。”小时候他每次都起了。
孟成悦也没想到,这招还真受用,谢执洲听了就真起来了。
*
轿车开出巷子,拐角处,突然有人影闪现到路中间,老王吓得脚下一个急刹。
“洲哥!捎上我啊!”陈铭幻在外面使劲儿挥手。
老王认识,陈家二公子经常蹭车搭,于是直接靠边停下。
“谢谢王叔!”陈铭幻跳上车后,趴到座椅靠背上,咧嘴献殷勤:“悦悦,你吃早饭了吗?我这儿有包子,吃不?”
孟成悦正好还没吃,客气地问了句:“是什么馅。”
“你喜欢吃什么?”
“肉的。”
陈铭幻变戏法似地变出一只大肉包:“哥懂你吧?拿去!”
“谢谢铭幻哥。”
谢执洲不满道:“陈二狗,你家没车吗?”
陈铭幻看着孟成悦,回答:“我家车里没悦悦,你把悦悦借给我,我保证不蹭你车。”
谢执洲:“不借,滚。”
然后陈铭幻就真的被赶下车了。
孟成悦吃完包子,从包里拿出热水壶。
谢执洲朝她勾了下手,她顺从地靠过去。
“孟成悦。”少年的语调阴恻恻:“你是不是看上陈二狗了?”
孟成悦满心疑惑,抬眸:“少爷干嘛这么问。”
“不干嘛。”谢执洲往后靠了靠,垂眸盯着她,目光带有审视意味:“要真看上了跟我说,我替你两做媒。”
“哦。”没想到这位大少爷还有当媒婆的喜好。
“你哦什么,到底看没看上?”
“不敢看上。”大院里的少爷们,她一个也不敢肖想。
“也是。”谢执洲声音慵懒:“就陈二狗那怂样,你要真看上他,我还得替你担心未来的幸福。”
“担心我未来幸福?”他这个臭脾气,自身都难保。
“可不么,那胆小*,指不定哪天被人一吓,就把老婆送人了。”
……不至于。
陈铭幻家世好,长得好,性格也随和,哪有他说的这么不堪。
“你平时不是和铭幻哥关系挺好吗?怎么背后说他坏话。”
谢执洲被哽了下,黑起脸叫停车:“到了,下车。”
孟成悦看了看距她一百米的校门,还没彻底到。
她怀疑谢执洲让她提前下车,是怕被那群爱慕他的女生看见误了他的桃花。
果然,他一下车,立刻引来一群女生围观。
孟成悦叹气。
*
每天坐豪车来上课的富家少爷,还是本地有钱人,再加上谢执洲那张招惹桃花的妖孽脸,开学没几天就成了公认的新晋校草。
孟成悦和他同专业同班,每天都能看到他被热情漂亮的女生们浮夸地围观,一群小蝴蝶从教室追着他飘到图书馆。
谢执洲似乎还挺享受,每当有女生问他要
孟成悦觉得很无语,她又不是他情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从图书馆出来,马尾发梢被扯了下,头顶少年轻嗤:“孟成悦,你是不敢管我了吗?”
恋爱自由,而且谢伯伯没说要管着不让他谈恋爱。
“这不用管。”孟成悦抱着书本继续往前走。
“什么叫不用管?”谢执洲大长腿一跨,追上来挡在她跟前,低眸挑唇:“宋美涵勾引我那会儿,你不是管挺严的么。”
那不一样。
孟成悦抬起头,照实说:“那时候你未成年,不可以——”她没往下说。
谢执洲来了兴致,眼尾斜飞上扬,黑眸染上笑意:“不可以什么?”
“不可以,做成年人做的事。”那晚宋美涵穿的裙子跟没穿似的,她当然不许她进门。
谢执洲“哦”了声,侧眸语调散漫:“孟成悦,你知道宋美涵为什么讨厌你吗?”
孟成悦认真想了想,答:“因为坏人讨厌好人。”
谢执洲:“……”
“行,你可真是个好人。自己搭车回去。”他突然黑起脸,凶巴巴的。
之前都是坐车来学校,孟成悦对地铁路线不熟,点开手机地图在原地转了一圈,照着导航光标走。
脚尖踢到前方一把椅子,孟成悦忙抬头道歉:“对不起。”对上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她心惊了下。
下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踢到的是一把轮椅。
轮椅上的男人容貌清冷,一身高定西装,气质儒雅,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淡漠迅速转为震惊,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冲击,整个人被定住了一般,与他身上那种冷漠气场极不相符。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颤声问。
孟成悦愣了下:“孟成悦。”
下一秒,滚轮滑动,眼看就要滑到马路上,孟成悦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手把。
车道上的轿车疾驰而过,轮椅差点被撞飞,男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
“孟?”
4.伴生都是临城名菜。
男人看她的眼神太奇怪,像是在看久别重逢的老熟人。
孟成悦迟疑了一下,问:“我们见过吗?”
这时,一个穿黑西装的青年脚步匆匆跑过来,神色慌张,恭恭敬敬地询问:“沈总,您没事吧?”
“没事。”男人敛眸看向孟成悦。
再次与他对视,孟成悦见不到刚才的吃惊眼神了,取而代之的是淡然自若。
他的表情很平静:“多亏这位同学。”
“我叫沈琰礼,这是我的名片。”男人手指修长,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
孟成悦接过名片。
沈琰礼。
金融系客座教授沈琰礼?很有名的年轻企业家,孟成悦听过他的名字。
男人西裤下的长腿看上去很正常,应该是安了假肢,出于礼貌,孟成悦只是扫了眼就没再看他的腿。
手机来电显示“谢执洲”。
孟成悦接起:“少爷。”
电话那头响起不耐烦的声音:“孟成悦,你人呢?”
“地铁口。”
“王叔把车停哪你不知道?”
“您不是叫我自己回去吗。”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那我叫你今晚跟我睡你跟不跟?”
“……”
“赶紧回来。”他挂了电话。
孟成悦看向旁边的男人:“沈先生,我走了,再见。”
沈琰礼脸上的表情很淡,丝毫看不出刻意收敛的痕迹:“再见。”
孟成悦心想,他刚才可能是真的认错人了。
“悦悦,快上车。”王叔把车停在她脚边。
“来了。”
这么一耽搁,已经快六点,怕后座上的谢小霸王又拿她出气,孟成悦全程没有出声。
谢家大院独门独院,坐落在北城最为古老的一条街。这条巷子曾居住王公贵族,人人平等后这条街也对行人开放。搭乘游客的*包车踩车大爷神采飞扬地讲述我国历史,不忘歌颂祖国,游客听得兴高采烈。
前方有个旅游团,王叔礼让行人,将车停靠在路边。
路边拍照的游客问同伴:“哇,这是雅致吗?”
“这是幻影!”
“我看保险杠都长得像空调排气口,一样啊。”
“哪一样了?人家标识都不一样。”
“车不重要,看这车牌号一串8,车牌才是真牛!”
看了眼堵塞的路口,谢执洲发话:“就这儿停吧,自己走。”
王叔:“行。”
巷子弯弯绕绕,看着近,步行可不近。
暴发户讲究排场,豪门世家讲究低调,谢执洲似乎是心血来潮,想要将谢爷爷的低调发扬光大,拦了辆*包车,搭着回家了。
孟成悦心想,说好的自己走呢?
到了谢家大院,孟成悦看了眼低头看手机的谢执洲,没管他,拿钥匙开了门,准备回房间。
后脑勺被团纸砸中。
“……”又乱扔垃圾。
孟成悦弯腰去捡纸团的瞬间,第二团纸飞过来,她正好俯身,领口大敞着,纸团一下子从她衣领滚进去。
谢执洲:“……”
孟成悦唇线紧抿,抬眼深吸口气:“少爷,我生气了。”她扯开衣领,想把纸团拿出来,指尖碰到另一只大手。
谢执洲没有多想,手飞快伸进她衣服里,碰到纸团时,身子明显愣了下,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手。
少年俊面染上薄红,气急败坏道:“自己弄!”
弄什么弄,不是拿在他手里吗?
孟成悦呼出口气。
过了几秒,她后知后觉。
——他从哪拿的那团纸?
孟成悦:“……”
“悦悦回来啦,洗手吃饭吧。”林姨拿着锅铲望了望:“少爷呢?”
孟成悦把衣领往上扯了扯:“发着脾气回房间了。”
林姨压低声音:“这是又不高兴了?”
孟成悦回想了下:“也没高兴过吧。”
林姨忍俊不禁:“好像是。”
晚上收拾包包的时候,看到沈琰礼的名片。
他的眼神,真的只是认错人了吗?
孟成悦以为她和沈琰礼不会再有交集。
没想到,第二天就又见到了他。
这次沈琰礼没坐在轮椅上,他手执拐杖,站姿笔直,几乎看不出他的腿有什么问题。
见到她,沈琰礼低眸一笑:“孟成悦?”
他的身份能叫出她的名字,孟成悦并没觉得奇怪,点了下头打招呼:“沈先生。”
看得出来,沈琰礼是个心思缜密滴水不漏的人。昨天见到她时他是那样的震惊,此刻竟然能将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昨天很感谢你,中午一起吃饭?”他笑了笑:“欠人情的滋味很不好受。”
欠人情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在谢家这么多年,孟成悦深有体会。
她不再迟疑:“好。”
沈琰礼挑的地方很清幽,孟成悦从来不知道闹市里还藏着这样一家餐厅。坐在包间能看见外面的人工湖泊,泉水环绕假山发出叮咚声,别有一番意境。
这片区域寸土寸金,能把餐厅开到这里,还大面积改造室内花园,可见餐厅老板的实力。
“这是我这次来北城的目的。”沈琰礼说,“这是我们公司的新项目,还没开始试业,你是第一批体验者。”
孟成悦不擅长说台面话,只点头“嗯”了声。
来之前,沈琰礼已经点好了菜。
烤乳鸽,叉烧,葱油鸡,都是临城名菜。
孟成悦没去过临城,也不知道正宗的临城名菜是个什么味道,只是觉得这桌菜很精致美味,她很喜欢。像梦里味蕾接触过的味道。
吃完饭,沈琰礼的助理推着轮椅进来。他应该是不能久站,刚才孟成悦就注意到他走起来有些吃力。
沈琰礼的腿不是意外,三年前那则新闻很轰动,他的腿是被竞争对手买凶驾车辗断的。对方本来要置他于死地,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命。
他的助理其实是保镖,昨天孟成悦见过。今天再看,保镖很专业,时刻保持警惕,除非是沈琰礼这个目标自己消失,否则不可能保护不周。
这就让孟成悦更好奇了。
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冷静自持的男人失控。
孟成悦没有打探他人隐私的习惯,短暂的好奇后,她不再深究,照常回学校上课。
下课后,几个女生往图书馆走。
吴漫漫止不住好奇:“悦悦,中午送你到校门口那帅哥谁呀?”
吴漫漫长得胖乎乎的很有梗,是个社交达人自来熟,孟成悦话少,不怎么结交朋友,因为她的关系认识了这群女生。
“不认识,之前帮了他一把,请我吃饭道谢。”孟成悦回答。
“哈?你这是什么运气啊,随便助人为乐都能遇上这么帅的!”吴漫漫对比了下:“不过我还是吃谢执洲的颜,主要是有钱任性,精力旺盛!长得又高又帅,打篮球还厉害!”
旁边的女生哄笑:“牛B,还双押上了。”
吴漫漫叹气:“就是冷淡了点儿。谈恋爱的话,还是这个成熟帅哥吧,看着温柔儒雅,比较会疼人。”
女生笑到肚子痛:“两帅哥都不认识你,你还挑剔上了?要我就不选,我两个都要!”
“说得人家就能看上你似的!”
“温柔儒雅的不一定疼老婆,也有可能是个变态!你们还记得前两天看的那部H国刚上映的电影吧?那富二代杀人魔男主是我内心阴影!”
“对吼,那还是选高冷校草吧!”
高冷……
孟成悦实在无法将谢执洲和“高冷”两个字放在一起。但女生们一致认为他高冷难以接近。导致她开始怀疑,自己对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提起这位校草,几个女生来劲了:“谢执洲好帅啊,身材也好好!那腰,我的妈呀,比我的还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有。”孟成悦脱口而出。
???
女生们齐刷刷疑惑地看向她。
身材高挑的漂亮女生问:“你怎么知道?”
孟成悦:“看过。”
她的语气没有炫耀的意思,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反而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意思是天天看??
吴漫漫斜睨着她,摩挲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那你两这关系可就耐人寻味了啊。”
孟成悦没有隐瞒什么:“我妈妈之前在他家做家*服务。”
家*服务是雅称,俗称就是保姆。
女生们看孟成悦穿戴都是国际大牌,气质也出众,一直以为她是富家大小姐。
安静的瞬间,吴漫漫“哇”了声:“家*工资可高了,我一亲戚在有钱人家当家*,一个月挣好几万呢!比咱们名牌大学毕业生工资都高!”
“对对对,我有个亲戚也是干这行的,但她家超有钱,儿子开公司开跑车,人家就是为了消遣。”
高校女生们眼中的世界,似乎和她曾经感受到的世界不一样。孟成悦很开心能来上大学,这让她终于跨过那条自卑的泥潭。
其实她当初是想放弃的,因为不想再欠谢家人情。但谢执洲说什么也要她伴读,还威胁她,要是敢放水考不上大学就滚回老家去。为了留在谢家,她才不得不刻苦学习。
*
几个女生说着话往地铁口走,一辆停在路边的漂亮跑车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驾驶座车门推开,一条大长腿伸出来,少年白衣黑裤,身材劲瘦,墨镜下的半张脸精致俊逸。
他摘掉墨镜,视线直勾勾落在孟成悦身上,声音懒倦散漫:“要不你别回家了,搁这儿再聊半个钟?”
是谢执洲。
女生们眼睛都看直了。人长得帅,发起脾气也冷冷酷酷!
等等,谢执洲是专门来接孟成悦下课的?
“聊完了。”孟成悦挥手和女生们道别。
她犹豫了一下,坐进车里。
谢小霸王已经对她进行了一天一夜的冷暴力,这会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跑过来接她。
想到昨天的事,她下意识把衣领往上提了提,又用手掌摁了摁领口。
跑车只有两个座位,否则她不会离他这么近。
女生们还愣在原地。
吴漫漫后知后觉:“听谢执洲那语气,该不会是吃咱们的醋了吧?”
“不会吧?我长得这么钢铁直,一看就喜欢帅哥啊!”
“完了,没机会了,孟成悦那么漂亮,我反正是没勇气和她争宠。”
“既然不能改变,不如大家一起嗑校草班花CP?!”
“靠谱!”
旁边个子高挑的女生脸色难看:“你们要嗑自己嗑,别拉上我。”说完看了眼那辆跑车,眼神充满嫉妒,转身走了。
吴漫漫茫然:“她干嘛突然发神经?”
“喜欢谢执洲呗,我昨天看到她去找谢执洲要
*
这辆跑车是谢执洲18岁生日当天谢爷爷送的,那天他对什么礼物都不感兴趣,就只想要这辆车。孟成悦不能理解,一辆车,能比几百亿家产厉害?
谢执洲拿到驾照的第二天就拉着她,说要带她去兜风。
当她坐进车里,被他带着心惊胆战兜了一圈之后,还是不能理解。她心想谢大少爷可能对金钱没有概念,因为从未缺过,但他必须年满十八才能开车,所以对这事充满了期待。
车顶敞篷被放下,耳边呼呼的风声消失,谢执洲略微失落的声音响起:“孟成悦,以后你生病了记得喊我,医院。”
孟成悦:“……”
侧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眸,只好点头:“好。”
5.伴生“孟成悦,你给我笑一个。”……
第二天早上。
孟成悦照常走到路口,没有见到王叔开车过来。
身后响起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她回头,见到骑着单车的谢执洲,愣住。
他一只脚踩在踏板上,长腿窄腰,发丝稍乱,他抬了抬下颚:“上来。”
他是要骑单车去学校?
孟成悦看了看单车后座,很不想坐。
她慢吞吞走过去坐下,不敢碰谢执洲的衣服,手指抓着坐垫底部。
“坐稳了。”
“嗯。”
谢执洲踩得飞快,上衣被风吹的鼓鼓的,孟成悦闻到少年身上的皂角香,微侧开脸。
路过陈家院子,谢执洲一个酷炫的脚刹。
看到迎面而来的自行车,陈铭幻整个人傻掉:“我靠!洲哥你不厚道!不就是点油钱么,为了不让我蹭车你居然骑单车!”
孟成悦心想,谢少爷就是心血来潮,几万块的高跟鞋他说扔就扔了,才不会在乎这点油钱。
谢执洲回头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爷爷说,要低调行事。”
“悦悦说的?”陈铭幻来了精神:“那我也骑!我家没有,我去买一辆。”
孟成悦:“……”
谢执洲哂笑,这声笑蕴含了太多的意思,仿佛在嘲笑这人缺心眼儿。
孟成悦倒是觉得陈铭幻耿直可爱。
不过她不敢当着谢执洲的面说,谢大少爷要嫌弃谁,其他人帮腔,就会被打成一丘之貉。
前方减速带下坡路,谢执洲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车轮一颠簸,孟成悦差点被抛出去。
她惊了一下,条件反射性地,一把抱住谢执洲的腰:“少爷,你慢点!”
“什么?”
“慢点!”
他猝不及防刹车,孟成悦的脑袋一下子撞到他背上。
谢执洲转过头来,揪住她的脸颊:“孟成悦,你吃我豆腐呢?”
孟成悦这时才发现,她的手死死圈在谢执洲腰上,整个人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身上。
“……”
谢执洲很讨厌女生靠近他。孟成悦至今记得高一那年,宋美涵朝他扑过去,还没碰到,谢执洲就已经暴跳如雷,大喊:“孟成悦!赶紧给我拉开她!”
孟成悦收回手:“对不起少爷,我刚才以为要掉下去了才抱的你。”
谢执洲嗤笑一声:“孟成悦,你此地无银学的挺好。”
孟成悦有些着急,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
谢执洲:“嗯,你不是故意的。”
孟成悦:“……”
*
谢执洲爱上了踩单车,给王叔放了一星期假。
孟成悦盼着他这股新鲜劲赶紧过去,她实在不想每天在他车上提心吊胆。
第三天早上,孟成悦提意见:“少爷,我载你吧。”
“行啊。”谢执洲爽快答应。
他答应的这么快,孟成悦心慌,当即反悔:“我想了下,感觉带不动你。”
“悦悦,坐我的,我带的动你!”陈铭幻骑着自行车冒出来,他还真买了一辆。
孟成悦想去。
对上谢执洲警告的眼神,没敢动。
陈铭幻一步跨上谢执洲的单车后座:“我也想坐坐洲哥的车,咱两换换,你骑我的。”
“嗯!”孟成悦如遇救星,骑着自行车就走了。
谢执洲:“……”
“陈二狗你他妈给老子滚下去!”
听到身后少年的暴怒,孟成悦踩得更快了。
“得了,你不就是怕我跟你抢悦悦吗?现在好了,谁也得不到。”
“抢?”谢执洲觉得好笑。小跟班是他的,谁能抢得走?
陈铭幻叹气:“她家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我爸妈肯定不会轻易答应,烦。”
谢执洲:“我看你是多虑了。”
陈铭幻:“你也没多喜欢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谢执洲表情阴森:“你再说一遍,谁是茅坑?”
“失误,失误。”陈铭幻正经不过三秒:“反正就那意思,你懂的。”
“滚下去。”
“我说完就滚。”陈铭幻忍很久了:“你说你,霸占着悦悦有意思吗?你又不能娶她,你爷爷肯定是要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当老婆,你两没可能——哎哟卧槽。”
陈铭幻被一脚蹬下了车,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谢执洲阴沉着脸:“要找我也会给她找个靠谱的,你少打她主意。”
“我凭什么不能!你两是少年同窗扬帆起航,我呢?我跟悦悦是少年同窗各奔远方!就差两分,老子不服!”
谢执洲发觉陈铭幻是真来劲了,问:“你喜欢她什么?”
“性格。温柔,懂事,孝顺父母。”陈铭幻坐在地上,眼神花痴:“而且你不觉得,她长得很漂亮么?”
谢执洲哂笑:“你管那叫漂亮?”
“不是我一个人,其他人都这么说。特别是她笑起来,老好看了。”
“笑?”谢执洲神色变幻莫测:“她给你笑过?”
陈铭幻:“你不会没见她笑过吧?”
……
*
下晚自习后。
班群突然有人发了条链接,内容是关于孟成悦在谢执洲家当保姆的。
最近这段时间但凡跟谢执洲沾上边的内容都很热门,因为标题带他的名字,这篇帖子很快就被顶到首页成为热帖。
孟成悦也瞬间被扒了个底朝天。
孟成悦看着一条条攻击她的言论,连手指都在颤抖。她努力让自己平息怒意,不去和这群不明是非的人计较。
可无论怎么调节,都克制不住眼眶刺痛。
她一路调整情绪,忍住不哭。
等到了没人的黑暗小角落,终于绷不住,蹲下去捂住嘴低声啜泣。
哭泣是宣泄最好的方式,却也最易暴露脆弱。
她不能,也没有资格脆弱。
孟成悦深吸口气,不再任自己陷入这种负面情绪当中。
手机震了震,来电显示“谢执洲”。
她擦掉眼泪,在电话接通的一瞬立刻恢复冷静表情:“少爷。”
谢执洲慵懒的声音响起:“你人呢?”
“洗手间,马上出来。”
电话那头安静两秒:“声音怎么怪怪的?”
“天气有点冷,鼻子不舒服。”
“出来,买药去。”
“来了。”
孟成悦很善于隐藏情绪,只要她不说,没人能发现。
*
第二天早上,谢执洲没再骑单车上学。
降温了,他嫌冷。
晚自习,孟成悦侧头看向谢执洲的座位,位置上坐着个陌生男生,大少爷又没来。
下课后,吴漫漫追上来安慰:“悦悦你别难过,孙敏儿她那人就那样,大小姐性格,被家里惯坏了,我们都说过她了。”
孟成悦:“嗯,我先走了。”
“悦悦,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和我们一起了啊……”
“没有。”
她说没有,但吴漫漫感觉的到,她又变回了刚开学的样子,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孟成悦确实不想再和其他人有交集。如果不是因为孙敏儿是她认定的朋友,她不会那么伤心。她以为上大学了,终于能交到好朋友了,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所有的善意,都只是表面和谐。
圈子太大,她努力融入只会让自己的神经越绷越紧,变得无所适从。她更习惯孤独,宁愿和谢执洲那种恶劣得光明磊落的人同行,最起码能让她有所防备,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防备之下被信任的人背后捅一刀。
*
校门外,王叔打着双闪,孟成悦一眼就看到他的车。
车上开着暖气,清凉的夜风被隔绝。
“王叔,少爷今天去哪了。”
“去了趟公司。”王叔知道她“敬业”,什么事都会向谢董事长汇报,怕她挨欺负:“这种事就不用说了,反正少爷记性好,考试从来不会出问题。”
谢执洲这一点确实很气人,高三那会儿她每天拼到凌晨,桌上的书都块盖成楼房了,谢执洲随便学学,高考分数还能比她高十几分。可能这就是天赋,她学东西慢,只能靠后天努力去追。
到家后,谢执洲已经回来了,躺在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姨准备了夜宵,孟成悦站在桌前:“少爷,您不吃吗?”
“不吃。”
“哦。”
孟成悦发现,谢执洲今晚不太正常。
他时而望着她愣神,时而歪起脑袋冷眼注视着她,时而又生无可恋,有种活腻了的样子。
莫名有点……
可爱。
可爱??
孟成悦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跳出的形容词吓了一跳。
谢执洲觉得自己疯了,他居然梦见了孟成悦。
诡异,真是诡异。
一定是没见她笑过,想看看她这张虚伪的脸笑起来有多丑。
没错,是因为好奇。
孟成悦吃的好好的,脸颊突然被人掐住,谢执洲站在旁边,冷着脸:“孟成悦,你给我笑一个。”
“少爷,我不想笑。”
“为什么?”
孟成悦心想,看着他这幅凶巴巴的样子,谁笑得出来。
但她不能这么说:“没什么高兴的事。”
“谁欺负你了?”谢执洲沉着脸:“好好说,敢撒谎我要你好看。”
把那群人从“朋友”行列剔除后,孟成悦现在很平静。她不想依靠谢家,也不想向谢执洲告状找他帮忙出气,她想靠自己去解决问题。
那些人说的都不是实情,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需要在意。
“没人欺负我。”
座椅扶手搭过来一只手臂,谢执洲弯下腰,倏地凑近她的脸,孟成悦吓得往后躲,少年的呼吸扑打在她脸侧,惹得她耳墩发烫。
谢执洲掰过她的脸,盯着她的鼻尖看了两秒:“鼻子变长了,真丑。”
“……”
*
第二天课上到一半,孙敏儿突然脸色惨白地跑出教室。
孟成悦下意识扭头看向谢执洲。
他背抵座椅,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依然是那副拽上天的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脑袋微歪,侧眸朝她勾了勾嘴角,脸上仿佛写着“小爷虽然确实帅但你也不必这么盯着瞧”。
“……”
半小时后,论坛出现了一封公开道歉信。
替孟成悦解释澄清的帖子也全都冒了出来。
事情反转,评论一边倒,不少人跟帖“真情实感”为自己之前的言论道歉。
孟成悦有点怀疑,这事是谢执洲做的。
下课后问他:“少爷,你去找过孙敏儿吗?”
谢执洲扯了下唇角:“你在怀疑我的审美?”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成悦试探道:“你看到论坛那个帖子了吧?”
“什么帖子?没兴趣。”谢执洲双手抄兜:“小爷我日理万机,看什么破帖子。”说完转身走了。
不是他吗……
孟成悦有些费解,孙敏儿为什么被吓成那样?论坛的风向也骤变,全都是帮她说话的。
晚上回到家。
孟成悦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转身撞到倚在过道上的谢执洲。
她慌忙退开:“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谢执洲歪起脑袋,懒声问:“不是故意投怀送抱?”
“嗯。”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谢执洲拨了拨湿发,因为他的动作,空气中带起一阵干净的皂角香。
安静的院落,孤男寡女,两个人都刚洗完澡,气氛无端变得暧昧。
月色下的少年眉目清隽,瞳仁比夜空星辰还明亮。
他神色散漫:“你今天心情好吗?”
孟成悦微怔:“还,挺好的。”有好心人帮她澄清,她不觉得委屈了。
“少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执洲低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剪影,定定地注视着她:“笑一个。”
6.伴生守门
秋夜凉风徐徐,孟成悦的头发湿漉漉散在背后,滴出来的水珠过了夜风异常寒凉。
太冷了,她笑不出来……
眼前的光被挡住,少年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一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样子。
一直以来,孟成悦在谢执洲面前都非常警惕,她要防着他使诈捉弄她,还要提防他抓住她的把柄把她送走。谢执洲有多烦她孟成悦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他想看她笑,是因为好奇。
为了满足他的猎奇心,她不得不挤出笑容。
谢执洲的视线定在她脸上。
少女一脸水雾,睫毛还沾着水,颤颤的像朵风中小茉莉,说不出的柔弱。
她勾了勾嘴角,浅浅的弧度稍瞬即逝。
“笑完了。”她提醒。
谢执洲继续盯着她看了两秒,嗤笑一声:“哪儿好看了?”
“什么。”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孟成悦摸不着头脑。
“我说……”他低头,清冽的冷香笼下来,她的嘴角被他用指腹按住往下拉。
可能是他指尖太凉,也或者是他的动作太亲密,孟成悦一个激灵,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受到惊吓一般,她转身,朝旁边退了两步。
“我说丑死了。”头顶响起谢执洲不带情绪的回答,“以后不准到处对别人笑,丢我的人。”
“……哦”
她本来就不想笑,是他非让,又嫌丢人。
“心里嘀咕什么呢?以为我听不见吗。”
“您听错了。”
一阵风吹过来,孟成悦打了个冷颤,暗示道:“少爷,您不冷吗?”
谢执洲的视线落在她的肩膀上,不知在看什么,过了两秒,又挪到她的脖子上,瞳色幽沉,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
他这个眼神……
孟成悦怀疑,他又想往她衣服里塞纸团了。
下一秒,谢执洲如梦初醒一般别开眼,气息微促:“烦。”
她只是站在这什么也没做,他突然发起大少爷脾气,转身就走。
孟成悦见他往大门口走,追上去:“少爷,您要去哪?”她不能再放他走,他已经缺课两天。
谢执洲头也不回,烦闷道:“离我远点!”
“可是这么晚了,你今晚还回来睡吗?我怕你明早起不来。张老师的课很严,会点名——阿嚏!”
“……”
可能是被她弄烦了,谢执洲停下,转身扬起手臂把她夹在腋下,带回院子往房间一丢,凶巴巴的:“滚回去吹头发!”
“少爷——”
“闭嘴。”
他的脾气一向古怪且阴晴不定,孟成悦不怕死的问:“你还会走吗?”
谢执洲看了她一眼,随即皱眉,嫌弃地别开脸。两秒后,他又侧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安静了。
孟成悦莫名地望着他。
“孟成悦。”谢执洲突然勾住她的肩,和她打着商量:“你今晚跟我睡。”他神色疑惑,像是准备做什么试验。
孟成悦对他时不时兴起的念头很熟悉,大多时候他只是随口一说,过会儿就忘了,但如果是现在这种表情。
多半是认真的。
“我不走,今晚跟你睡,我自投罗网送上门让你守着。”
“……”
她怕睡梦中被他掐死。
谢执洲低眸盯着她:“怎么,不愿意?小时候你又不是没上过我的床。”
“少爷,您成年了。”
“你不是没成年么?”
“……”
“纯盖棉被睡觉,我不碰你。”
孟成悦不知道他这又玩的哪一出,但她只要一想到他衣服底下藏着的好身材就止不脸热。
他们都长大了,哪里还能像小时候那样睡在一块。
孟成悦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不行。”
谢执洲:“你经期提前了?”
“……”
他怎么还记得被她染红的床单!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孟成悦无语两秒:“没有。”她抬起头,故作淡定:“我不想跟你睡。”
像是没预料到会被她拒绝,谢执洲愣了一下,收回手,气急败坏地摔上房门。
他今晚说不上来的浮躁。
怕他犯事儿去找别的女生睡,孟成悦吹干头发后,搬了张凳子守在他房间门口。
守到里面熄了灯才离开。
*
临睡之前,孟成悦接到谢青瀚的“悦悦,执洲没在家吗,怎么打他电话关机?”
“在的,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很早就回房间睡了。”
谢青瀚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要盯紧他,别让他出去惹乱子。”
“嗯,知道。”
谢执洲的叛逆期破坏力惊人,15岁那年差点沾上人命,幸好孟成悦在他身边拉着他。
那件事一直压在谢青瀚心里,至今回想起仍是后怕不已。
孟成悦很庆幸今晚把谢执洲叫回来了,否则她会因为失职让谢伯伯失望。她尽力做好谢伯伯交代的事,内心也会少一些亏欠。
这个月的零花钱到账后,孟成悦立刻转给了大伯母。之前妈妈做手术欠了亲戚十几万。还完这个月的债,她身无分文。
饭卡里还剩85块8毛。
早上和晚上都在家里和谢执洲一块吃,不用花钱,只要解决中午那顿就好。这个月还剩26天,扣掉周末放假,每天能打四块钱的饭。
足够了。
*
中午食堂人很多,吴漫漫就排在孟成悦后面,看她又只要了一份米饭和青菜,想到她已经连续两天只吃白饭青菜,本来想多买个鸡腿分给她,看到她刷完卡的余额。
原来不是没钱,是在减肥……
孟成悦也发现她卡里的余额变多了,两位数变成了四位数。
是谁充错了吗?她疑惑地端着餐盘找位置坐下。
“不用太感动,我只是不想看你吃不饱,瘦成猴子辣我眼睛。”谢执洲端着餐盘坐到她边上。
他一来,旁边两张桌子都空出来了。
居然是谢执洲帮她充的。
孟成悦没敢感动,谢少爷做任何事都是没有章法的,他就是一时兴起。
“我下个月还您。”
谢少爷没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我给陈二狗也充了,又不是只给你一个人。”
孟成悦怔了怔:“铭幻哥也吃食堂吗?”
“我哪儿知道。”
“那你……”
“充钱的事你少管。”谢执洲仍是那副拽上天的样。
“……没管,我就问问。”
谢执洲拿起一根筷子,挑剔地戳了戳盘子里的鸡腿烧鹅,一脸嫌弃:“这能吃?”他起身,准备拿去倒掉。
“少爷!”孟成悦忙抢过他的餐盘:“倒掉太浪费了,您要是不想吃……就给我吧。”
谢执洲放下餐盘,居高临下道:“下午的课我会了,要忙别的去,没事儿别找我。听见没?”
孟成悦知道他最近在帮着打理生意:“听见了。”
走之前,谢执洲似是犹豫了一下,问她:“家里还剩多少债没还?要不要……”
“不用。”孟成悦打断他,“谢伯伯每个月给我两万,已经很多了。而且平时吃的用的都是您买的,我再攒个半年就能还完了。”
谢执洲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孟成悦尝了一口烧鹅,酱料和脆皮很香,是她最喜欢的。明明很好吃,这位大少爷的嘴是真挑。
一扭头,看见刚进来的孙敏儿和谢执洲错身而过。孙敏儿叫了他一声,接着又说了句什么,食堂太吵,孟成悦没听清门口的两人说了什么,只见孙敏儿哭着跑出去了。
吴漫漫和其他两个女生跟着追出去安慰。
吃完饭出去,几个女生还在门口。
见到她,孙敏儿眼神怨恨,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种眼神孟成悦以前在宋美涵那见多了,很清楚是因为什么。
她们都喜欢谢执洲。
而且都把她当成了情敌。
*
下午下课后,孟成悦又遇见了沈琰礼。
沈琰礼说他要在这边考察两个月,想找一位北城当地的导游,觉得她最合适,愿意支付双倍导游费。
孟成悦拒绝了。
沈琰礼给她的感觉太奇怪,她总觉得他藏着什么秘密,是个很危险的人。
结果第二天傍晚,孟成悦又在老地方遇见了他。
这次沈琰礼没有拐弯抹角:“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关系。”他坐在轮椅上,抬起头看她:“孟小姐,聊聊?”
孟成悦早猜到她有可能长得像他的熟人,但当他多次找到她,并亲口说出来之后,她的心脏猝然颤了下,突然预感事情不像是单纯认错人那么简单。
眼前这个男人,会不会和她的亲生父母有关?
她的思绪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如果亲生父母找来了,她该怎么办,爸妈又该怎么办?
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还会想认她吗?亦或者,他们压根没打算把她认回去,当初就是因为不想要她,才把她丢在孤儿院门口。
孟成悦只听亲戚说她是被爸妈收养的,但不清楚她是被遗弃还是自己走丢。
她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
无法说出自己家住哪里以及父母的名字,说明她丢失的年龄范围在三岁以下,婴儿期都有可能。如果不是被遗弃,她那么小,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跑那么远。
想到这里,孟成悦突然平静下来了。
*
沈琰礼约的地方还是上次的农家主体餐厅。
包间里很安静,能听见外面泉水的叮咚声,桌上几杯热茶飘着白烟。
男人苍白的手指搭在茶杯上:“临城人爱喝早茶,凌晨六点钟茶餐厅就坐满了人。”他将茶杯递给她:“刚才那杯是乌龙茶,可以提神醒脑。这杯是茉莉花茶,你们女孩子比较喜欢。”
“谢谢。”孟成悦低头抿了一口:“很香。”
“喜欢哪一杯?”
孟成悦端起其中一杯汤色褐红明亮的:“这个。是普洱吗?”
“嗯。”沈琰礼眼神划过一丝异样,“我以为你会选花茶。”
“我妈妈喜欢。”
“看得出来,孟小姐和父母关系很好。”他这话有试探的意思。
孟成悦点头:“嗯。”
沈琰礼顿了顿:“冒昧问一句,医院出生?”
他没有遮掩,孟成悦也不回避:“我不是爸妈亲生。沈先生,您说我长得像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今年多大,家住哪里?”
对方似乎很意外她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说:“是我母亲。”
孟成悦诧然。
沈琰礼的母亲是临城首富沈良崧的太太。
据说这位富太太精神状态不好,鲜少在圈子里露面,网上自然也见不到她的照片。
“沈先生,方不方便让我看看您母亲的照片?”
“悦悦!好巧,你也来这儿试吃啊?”
孟成悦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包间门口的陈铭幻,以及他身后黑起一张俊脸的谢执洲。
谢执洲有身高优势,那群少年就属他最高,所以孟成悦的目光轻易就捕捉到了他。
但谢执洲并没有看她。
他的视线落在她对座,沈琰礼的身上,眼神带着刺骨寒意。
7.伴生烦人精长本事了!
谢执洲原本应邀前来体验合作方手头一家试业餐厅,顺便带这几个嘴刁富二代来挑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孟成悦。
他盯着包间里的男人,一股无名火腾燃而起。
孟成悦望向谢执洲。他今天穿着正式,但衬衣没系领带,最上面那颗扣子散着,外套挂在手腕上,姿态随性,却掩不住矜贵。
一般他穿正装都是跟着谢伯伯去开会,但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直到身旁男人站起来,微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孟成悦才知道谢执洲和沈琰礼认识。
谢执洲突然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他扯了下嘴角,只一秒就挪开了。他双手插兜,抬脚走进来。
沈琰礼一个动作,助理会意,服务生立刻添了几把椅子。
谢执洲将外套丢给服务生,拉开椅子坐下,双腿交叠,手指轻叩桌面,悠然自得。他转头笑道:“进来坐啊,跟沈总客气什么。”
愣在门口的几人这才敢进来。
孟成悦明显感觉到他们都在偷偷往自己这边看,有些莫名。
谢执洲就坐在她身边,但他除了刚进门看了她一眼,坐下后一个眼神也没再给她。
发现她在看他,他的嘴角弯起个凉薄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茶杯上有节奏地轻点着。
那杯茶是她喝过的。
她突然想起女生们对他的评价。这么看,谢执洲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是矜贵高冷,难以接近的。
“谢少爷喜欢什么茶?”沈琰礼问。
谢执洲掀起眼,薄薄的眼皮像把冰刃:“火气旺,喝哪种?”
孟成悦:“……”
“临城凉茶最下火。”沈琰礼面不改色地吩咐人添了一壶茶,问:“几位今天体验如何?”
几个二世祖平时毁天灭地,在谢执洲跟前也乖的像猫咪,此刻见他眼神冰凉,谁都不敢表态。
谢执洲:“还行。”
其他人立刻附和:“还行,也就一般吧。”
沈琰礼淡笑道:“看来是我们招待不周。谢少爷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提,我们再改进。”
谢执洲侧头看向孟成悦。
一桌人的注意力本就都集中在他身上,当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就像是被放大镜放大了无数倍,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她身上,孟成悦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虽然,她好像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沈琰礼的表情看上去丝毫没有意外他们认识,可能是出于礼貌,问了句:“二位认识?”
谢执洲转着她的茶杯,目光却直勾勾落在她脸上,语气玩味:“何止是认识,我和她三岁就睡一块儿了。”
“噗——”陈铭幻没忍住,被呛得咳了几声。
其他人业务十分熟练地给谢少爷助威:“可不嘛,咱们大院儿谁不知道悦悦是洲哥的童养媳。”
沈琰礼看向孟成悦,仍是笑容优雅,像是求证,又像是刻意接谢执洲的场:“童养媳?”
“嗯呐,悦悦打小就跟在洲哥身边,学跳舞学声乐,可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可不就是当媳妇儿培养嘛。”
兄弟齐心,先干掉外来情敌,再关起门来公平竞争,陈铭幻也附和道:“确实,不然悦悦早跟我回家了。”
谢执洲没说话,看上去有点像权谋剧里太子殿下放任手下人内涵外敌的意思。
孟成悦一头黑线。
这帮大少爷又在合谋玩什么。
服务生送来花茶。
沈琰礼为谢执洲拿了一只茶杯,帮他斟茶。
“谢少爷觉得味道如何?”
谢执洲低头抿了口茶:“我很喜欢这儿的茶,不过——”他笑睨着身旁的孟成悦:“我这人呢,有个怪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茶杯。沈先生,以后多改进。”
他语气冷凉,针锋相对太明显,包间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担心没人接他的话,一会儿回家要发大少爷脾气,孟成悦第一个捧场:“嗯,我也不喜欢。”
谢执洲:“……?”
其他人:“……”
谢执洲摆明在警告沈琰礼不许碰她,这姑娘还真就敢以为是在说茶杯。
沈琰礼笑道:“有些习惯,一时难以改变,谢少爷见谅。”
谢执洲勾了勾嘴角,眼神阴冷,态度强势:“那我要是硬要沈总改呢?”
面前少年虽然年纪轻,但不容小觑。谢氏旗下每个品牌都是行业翘楚,经过这么多年的口碑打磨,如今已经自带庞大消费群。谢老爷子重点栽培这个年纪最小的孙子,对其疼爱程度远超其他人,谢执洲很有可能就是谢氏集团下一任接班人。
虽然沈家在临城大名鼎鼎,但若是想开拓北城市场,没有谢家这座大山几乎不可能实现。
沈琰礼笑了笑,视线在孟成悦身上停顿两秒,一语双关道:“谢少爷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谢执洲嗤笑一声,转瞬收敛笑容,眸色凌厉:“如果,我就是那种人呢。”
气氛一霎变得压抑,战火一触即发。
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两人已经往对方身上砍了好几刀。
孟成悦看得脊梁发冷。
这是聊崩了?
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再问沈太太照片的事。担心谢执洲与人起冲突,孟成悦慢慢的站起来:“少爷,我们该回去了。”说完,她转头客气地对沈琰礼说:“沈先生,那我们先走了。”
她用的是我们。
谢执洲的脸色稍缓,但他坐着没动。
孟成悦从服务生手里拿回他的外套:“少爷,回家了。”
谢执洲的目光冷冷落在沈琰礼身上,继而敛眸,微微侧身,就着孟成悦的动作,将手臂伸进袖子里,穿上了外套。
孟成悦:“……”
只是给他递个外套,怎么被他搞的像是她在贴心的帮他添衣。
*
回家路上。谢执洲懒洋洋靠在座椅上,收敛冷厉,又恢复了懒散模样。
大少爷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但如果运气不好,等回到家他就会找她算账。
孟成悦闷着没出声,耳朵一直听着后排的动静。
谢执洲接起电话。
这人平时六亲不认拽上天,谈工作的时候却很正经。谢执洲曾经说过:“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那年他也才十三岁。
他的野心很大,对豪宅存款不感兴趣,因为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孟成悦是知道的。
他在跟人说与沈琰礼合作的事。孟成悦还以为他刚才那个态度是因为和沈琰礼有仇,这会儿才发现他两是合作关系。
“我喜不喜欢这人你们不用管,项目能挣钱就行。”后座上响起谢执洲淡定的声音,“没什么仇怨,就是看他不顺眼。”
孟成悦:“……”
之后谢执洲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孟成悦没再刻意去听。
世上长得相似的人有很多,但她可以像到让沈琰礼失态,说明她和沈太太非常像。
她打开搜索页,输入沈琰礼,然后点进父亲那一栏。
关于沈良崧的百科上写着,与妻子育有一子。
并没有生过女儿。
孟成悦心情非常复杂。有种悬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的轻松感。又莫名地,隐隐有些失望。
*
接下来的两天,孟成悦没有主动联系沈琰礼。至于她长得像沈太太那件事,似乎就只是一个巧合。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吴漫漫告诉她,论坛的事,是谢执洲帮的忙。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无名好人,只是有的人不愿意承认。
孟成悦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很暖,还有些不知名情绪,连带着谢执洲的霸道狂妄形象都被弱化,变得可爱起来。
“谢执洲对你是真好啊。”吴漫漫八卦道:“你两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孟成悦:“没有。”他会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好吧,可惜了。”
孟成悦想了想,抬起头:“漫漫,问你个问题。”
她难得主动找她说话,吴漫漫坐直:“你问!”
孟成悦:“如果,一家人原本有两个孩子,但是个人百科上却只有一个,会是什么原因呢?”
吴漫漫:“百科也不是权威的,谁都可以改啊,说不定是人家亲人不在了,看着伤心,所以自欺欺人删掉了呢。”
孟成悦查看那条内容的编辑日期。
正好是前天。
……
下课后,孟成悦打电话给沈琰礼,同意了当他的导游。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很强烈的感觉,关于她的身世,沈琰礼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她。
他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试探她,这感觉就像是他在明处,而她在暗处。
她不想太被动。
*
第二天就是周末,孟成悦换上运动服,背着包,准备出门和沈琰礼碰面。
对门正好打开,谢执洲穿一身居家服走出来。他的发梢松软,额角刘海凌乱,可能是因为刚睡醒,轮廓线条温和无害,看起来像只炸毛小奶狗。
论坛帮她澄清的事,她本来想当面跟他道个谢,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旅游攻略,没来得及。
“少爷。”
谢执洲慢腾腾掀起眼皮,声音带着未睡醒的鼻音:“说。”
孟成悦嘴角上扬,露出笑容:“那件事,谢谢你。”
谢执洲猝地一愣。
不是因为她知道他出手帮她这个事,而是因为她脸上的笑容。
少女展颜,初雪融化一般,好似清冷雪梅在她眉眼间绽开,娇妍且可贵。周围的一切景物都被虚化。
谢执洲盯着她失神。
孟成悦以为他没睡醒,抿了抿嘴唇,转身要走。
身后响起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铁树开花了?”
“……”
他才是铁树。
“这样多好,一天天的总板着个脸,丑死了。”
她笑说她丑,她板着个脸也说她丑。
怎么样都丑,谢少爷的审美是已经登峰造极,看谁都丑了吧。
“哦。”孟成悦收敛表情。
脸颊被捏住,头顶响起谢大魔头的声音:“你笑啊,怎么不笑了?”
“丑。”她板起脸。
谢执洲讨了个没趣,放过她的脸颊,又开始祸害她的背包,懒声问:“上哪儿去?”
“出去。”她置气道。
谢执洲被气笑了:“我问你去哪?”
“外面。”
“孟成悦你长本事了是吧?连我都敢糊弄。”
“不敢。”
谢执洲被哽了下:“跟我使小性子?行,你爱上哪上哪,赶紧滚。”
孟成悦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执洲:“……”烦人精真长本事了!
王叔把车开到大院门口。
今天谢执洲不用车,他这趟专门过来接孟成悦。
把人送到后,他接到谢执洲的电话。王叔如实汇报孟成悦所在景区,所见何人。
听见沈琰礼三个字,谢执洲脸色一沉:孤男寡女,整天约出去像什么话?!
他冷笑一声,跟他有什么关系。
顿了两秒。
他拿起车钥匙,驱车直奔景区。
8.伴生生日蛋糕
孟成悦到的时候沈琰礼已经等在景区门口。
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孟成悦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腕上,从背包里掏出热水壶,走到沈琰礼跟前。
她蹲下,问:“沈先生,您喝水吗?”
沈琰礼坐在轮椅上,看着她手里那只黑色保温杯:“这是?”
“给您准备的。”
“给我?”
“嗯。”孟成悦拉开包包,里面有一次性毛巾、防蚊水、感冒药、雨伞、充电宝。
“这些东西我都带了,您要是有需求可以问我要。”
沈琰礼笑道:“你好像很专业。”
“没,我也是第一次给人当导游。”她提前做了功课。
孟成悦很有耐心,而且解说很专业。沈琰礼偶尔提问,大多时候是安静地听着。
她虽然很细心,却和他保持着距离,是个很有分寸感的女孩。
沈琰礼觉得,孟成悦的性格和他很像。
他心想,本来就该是像的。
*
谢执洲没想到他也有被拦截的一天。
这破地方买个门票还得预约!
他一脸晦气地开着车走了。
开到半路,他气不过,又调头准备开回去。
手底下的人打来“少爷,您要的资料已经全部整理好,需要现在给您送过去么?”
跟沈琰礼合作之前,谢执洲已经找人调查评估过他的能力,不过那份资料不全。
“送家里去,我现在回去。”
“好的。”
*
乘缆车到山顶后,孟成悦问:“要帮您拍张照吗?后面那群建筑是佛塔,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以它为背景拍照留念。”
沈琰礼:“好。”
孟成悦挑了张光线好的发到他
沈琰礼点开大图。这张照片的构图很巧妙,几乎不可能看出他的腿有什么问题。
他看向迎风站着的少女,脑中浮现母亲严厉的表情,骤然收回视线。
孟成悦明显感觉拍完照片之后,沈琰礼的态度就变冷了。
这一路的景点上山时她已经讲过一遍,所以下山时格外的安静。
助理把他的轮椅放在山脚下。
孟成悦要推着他走,被他拒绝了:“不用。”
他突然疏冷,孟成悦有些费解,不过还是尊重他的意思。
比起谢执洲的阴晴不定,这种带有明显情绪变化的性格其实很容易应对。
刚才在山顶时,沈琰礼盯着她看了几秒,应该是她的脸让他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下午还要去另外三个景点。孟成悦找的吃午饭的地方离这儿不算太远。之所以选择那家,是因为去年她陪谢执洲来的时候在那儿办过会员卡,有折扣。
菜上齐后,服务员笑盈盈地捧着盒小蛋糕走过来:“孟小姐,生日快乐。”
孟成悦愣了两秒。
“我生日?”
“对呀,孟小姐注册的会员信息上显示的就是今天呀。”
孟成悦迟疑地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
10月22号,还真是。
沈琰礼抬眸:“你今天过生日?”
“嗯。”
“生日快乐。”沈琰礼神色复杂。
孟成悦没有注意到:“谢谢。”
“抱歉,是我耽搁了你过生日。”
孟成悦摇头:“没关系。”
因为工作忙,每年生日妈妈都是晚上才有空给她煮长寿面。她自己经常忘记,但妈妈每年都记得。
到了最后一个景点,沈琰礼的轮椅没电了。
这次他没再拒绝孟成悦的帮助。
推着走了一段距离,轮椅上的男人低声问:“累么?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孟成悦跟着谢执洲拜师学过散打,体力从小就比普通女孩好。
沈琰礼问她要水。
她停下,蹲到他跟前,从热水壶倒出水递给他。
沈琰礼握着水杯,垂眸问:“这些年,你都是这么过的?”
“照顾别人吗?没,少爷不喜欢我离他太近。”多说几句话,大少爷都会嫌她烦。她之所以照顾人这么熟练,是因为妈妈两次手术期间,她专门去跟护工阿姨学过。
沈琰礼似是感到意外,凝神看了她几秒。
“我以为,你们是我想的那种关系。”
他想的那种关系,应该和吴漫漫她们想的一样。不过她每天和谢执洲同进同出,他又从不避嫌,搂搂抱抱的不把她当女生,在外人眼里确实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沈先生,其实我有一点好奇。”
沈琰礼:“想看我母亲的照片?”
“嗯。”
“我手机里没有。”
“……”
孟成悦的手机里有很多爸妈的照片,就连谢执洲那种纨绔二世祖都存着妈妈的照片。直觉告诉她,沈琰礼与他母亲的关系不太好。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如果你想看,改天我找给你。”
孟成悦知道他说的“改天”其实就是“无期”,客套话罢了,谢执洲经常这么糊弄她。
“好。”
她拧紧水壶盖子,蹲久了,起身时腿有点麻,她扶住轮椅扶手,想借力站起来。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开关,轮椅迅速倒退,后方是小斜坡,沈琰礼身体往后仰,滚轮滑得很快,眨眼间已经撞到河畔石头。
“砰”——
轮椅翻进了水池。
……
路过的游客见有人落水,纷纷下水帮忙。
孟成悦发现沈琰礼很怕水。
上岸后,他冷汗涔涔,双拳紧握,神色掩不住惊慌。但他极力克制着,只有湿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窒息感,濒死感几乎将他压垮,他呼吸困难,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孟成悦急忙捡起地上的外套,扑过去裹到他身上:“别怕。”
温暖包围下来,少女的马尾发梢落在肩头,沈琰礼侧眸,内心的惊恐被眼前少女驱散。
他闭上眼,稳了稳心神。
“救护车来了,我去拿包。”
起身的瞬间,沈琰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呼吸急促:“别走。”
孟成悦怔了怔,蹲在他旁边:“不走。”
*
所幸沈琰礼只是假肢进了水,并没有其他外伤。
孟成悦很自责:“对不起。”
沈琰礼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你救了我,不用道歉。回家换身衣服,别感冒了。”
“那你……”
“我助理已经到了。”
孟成悦看到走过来的两名穿黑西装的男人,点点头,把外套盖在沈琰礼膝盖上:“那我先回去了。”
沈琰礼注视着她的脸:“嗯。”
刚走出几步:“悦悦。”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孟成悦稍愣,回头看向轮椅上的男人。
沈琰礼第一次这么叫她。
“下周末早上九点,不要迟到。”
孟成悦以为出了今天的事,他不会再找她当导游了。
“好。”
医院,手机来电显示“妈妈”。
孟成悦接起,听筒里响起温柔的声音:“悦悦,你在忙什么,怎么还没回来啊?”
“接了个导游的工作,刚结束。”
“这样啊,那赶紧回来吧,你爸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少爷也派人送来了蛋糕和礼物。”
谢执洲记得她生日不奇怪,他说过,她的生日就是他的苦难日,她是专门生下来烦他的,所以他总在她生日那天恶作剧。
谢执洲送的礼物,打开之前一定要先确认没往里藏奇奇怪怪的东西才行。
“知道了妈。礼物你们别碰,我回来拆。”
徐慧真笑道:“不碰不碰。”
*
谢执洲这次送她的生日礼物居然很正常。
孟成悦不放心,重新检查了一遍。
不正常。
会不会是蛋糕里下了泻药?
吃完长寿面,谢执洲的电话正好打过来:“滚下来。”
来者不善。
下楼之前,孟成悦把蛋糕也带走了。
谢执洲的车就停在楼下,车身流光溢彩,与这栋老旧小区格格不入。
“跟人出去玩儿傻了,车都不会上?”
大少爷脾气又来了。
孟成悦不和他起冲突,把蛋糕放进跑车前备箱,默默的坐进车里。
谢执洲火气很大:“哑巴了?说话。”
孟成悦:“说什么?”
他凑近她,嗅了嗅:“洗澡了?”
“嗯。”孟成悦按住衣领。
他一脸嫌弃:“多大人了,吃个蛋糕还弄一身?”
“没吃,给你留着。”
谢执洲盯着她看了两秒:“下*了?”
贼喊捉贼。
“你外套呢?”他又问。
“掉水里,打湿了。”
谢执洲皱眉:“沈琰礼怎么看的你?”
她用的谢执洲的车,他知道她的行程并不奇怪。
孟成悦:“是我,失手把他弄水里。”谢执洲不喜欢她帮别人,怕他不高兴,她修饰了一下事件:“我是自己掉下去的。”
谢执洲没好气道:“救人就救人,形容的这么清奇。”
“……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
谢执洲“哼”了声:“看你老不老实。”
“哦。”
“孟成悦。”谢执洲微压着眉,收敛情绪:“不管你接近他有什么目的,但你若是敢背叛我,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他放狠话的样子又阴又冷,孟成悦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颤。
她轻轻点头:“嗯。”
谢执洲抬起她的下巴,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犯错误我找野男人算账,对你还不够好吗?”
除他以外的男人,谢执洲统称“野男人”。
“少爷对我真好。”
“虚伪。”谢执洲轻拍她的脸颊:“你少犯错误,我懒得动手。”
孟成悦表情漠然:“好的。”
正好路过酒店,谢执洲突然心血来潮:“孟成悦,咱两去开房吧,反正你也满十八了。”
大少爷什么事都想体验,孟成悦习以为常,淡定道:“我没带身份证。”
谢执洲明显不信:“那你是怎么进的景区?”
“……”
“开个房而已,我又不睡你。”谢执洲把车停在酒店门口,“下来,别墨迹。”
孟成悦不肯下:“我不想跟你去开房。”
谢执洲弯腰倾身,俊面放大在她眼前,他一手解安全带,一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扯:“自己下来,我抱你,选。”
孟成悦沉默几秒。
“我选回家。”
谢执洲把她往外面用力一扯,手臂穿过她的腿窝,将她打横抱起。
“有我的地方就是你家。”
“……”
太不要脸了。
18岁之前没做过的新鲜事,成年后他全都想体验一遍。她要是反抗,他能再抱她下来十回。
累了一天,孟成悦懒得再和他较劲。
反正谢执洲审美境界登峰造极,整天嫌她丑看她不顺眼,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她拎着蛋糕,跟他走进酒店。
谢执洲开了间商务套房,原因是网络好,有配套电脑。
孟成悦感觉他就是来这办公的。
她太困了,坐沙发上等了半个钟,忍不住问:“少爷,我睡哪?”
谢执洲:“床。”
孟成悦看了眼房间里唯一的床:“那你呢?”
谢执洲:“床。”
9.伴生“你不喜欢谢执洲?”
谢执洲对睡眠质量要求很高,不喜欢旁边有人,孟成悦不相信他真的会和她睡。
她“哦”了声:“那我先睡了。”
“等会儿。”谢执洲关掉电脑,冲她勾勾手指。
孟成悦走过去。
“蛋糕呢?”
“外面。”
谢执洲转身往外走。
孟成悦跟上去:“您要吃吗?”
“或许不会吃。”谢执洲拆开包装:“但你得走个仪式。”
他说的仪式是指点燃蜡烛许愿。
孟成悦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偷偷打了个哈欠。
谢执洲找酒店客服要了打火机,点燃蜡烛。
“许愿。”
孟成悦照做。
谢执洲没问她愿望是什么,因为他知道没法帮她实现。
孟成悦的愿望是,希望妈妈的病快点好起来。
许完愿,她抬起头:“你敢吃吗?”
谢执洲盯着她:“你敢吃我就敢。”
孟成悦也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买的,你先吃。”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眸光狡黠:“你生日,你先吃。”
孟成悦想了想:“你吃我的,我吃你的。”
“行啊。”谢执洲很爽快。
孟成悦切开蛋糕,用叉子戳了一块送到谢执洲嘴边。
谢执洲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低头吃掉。
他戳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到你了,吃。”
他这个语气,像是在说“快点吃,再不吃药效就过了”。
孟成悦垂眼盯着那块蛋糕,歪起脑袋,在边角处咬了一小口。
“吃了。”她看着他:“剩下的你吃。”
谢执洲哂笑一声,大不了就是闹一晚上肚子。
他低头,把剩下大半块蛋糕全送进嘴里。
咽下去之后。
“等会儿。”谢执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眯起眼:“孟成悦,你该不会是在嘴里下了*吧?”
孟成悦无语两秒:“有那个必要吗,我*我自己?”
谢执洲眉峰轻挑:“你有解药。”
孟成悦极力自证清白:“就算我往嘴里下*,你也碰不到我嘴——”她顿住。
他吃掉了她咬过的蛋糕。
“……”
孟成悦耳尖发烫,避开他的目光:“碰到一点而已。”
“不就是吃了你的口水,你脸红什么?”
孟成悦别开脸:“没有。”
谢执洲嘴边挑着抹痞笑:“害羞啊?”
孟成悦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转身进房间:“我睡了。”
“你敢!”谢执洲把她捞回去,“不洗干净不准上老子的床。”
她被丢进了浴室。
刚站稳,门又被推开,一件黑色T恤丢进来,准确地盖到她头上。
谢执洲:“我的,不想穿就光着出来。”
孟成悦把衣服往下扯,露出脑袋:“哪里来的?”
谢执洲抱臂靠在门框上,垂下眼眸,勾了勾嘴角:“这我预留房。”
“……”
又被骗了。
“没骗你,虽然是预留房,你要在这儿过夜也得身份证登记。”大少爷一副很是遵纪守则的样子。
孟成悦伸手关门:“你出去。”
谢执洲俯身捏住她的脸:“赶我走?你挺横啊孟成悦。”他哂笑一声:“算了,念在你今天过生日,饶了你。”
关上门,孟成悦把衣服挂起。
她的18岁生日,居然是跟谢执洲来开房。
可真是永生难忘啊。
*
谢执洲后悔让孟成悦上床了。
烦人精脾气横,睡觉姿势也横,一点空位没给他留。
凌晨2点。她横在床上睡得安稳,他却只能坐这儿干看。
少女的发丝铺在枕头上,散出若有似无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香气。
就是这股香,让他心神不宁。
她侧躺着,可能是防着他,连内衣都没脱,细细的白色肩带挂在肩膀上,要掉不掉,看的他强迫症犯了。
又看了一会儿。
谢执洲终于忍不住,伸手勾住那根肩带,轻轻挑起,神不知*不觉地给她搭了回去。
他低眸,烦人精睡觉的样子居然有点可爱。
就是醒着的样子招人烦。整天拉着个脸,在他面前假惺惺的恭维,虚伪得招人恨。
视线再次落到她肩上,再往下,是少女漂亮的锁骨。
他猛地站起来,有些口干舌燥。
本想抱着她睡一晚,试试两个人睡觉是不是真如他们说的那么舒服。
结果躺都没敢往上躺。
谢执洲一肚子憋闷去了客厅。
*
孟成悦一觉睡到自然醒。
半夜她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掉了好几次。
她起来洗漱,路过客厅,看见沙发上躺着的谢执洲。一米九的大高个,腿长,沙发根本搁不下他,看上去睡得很辛苦。
是她占了他的床,醒来免不了要被嫌弃一顿。
怕吵醒他,孟成悦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拉开衣柜,拿了件黑色卫衣罩在外面。
谢执洲这人脾气虽然古怪,但物质方面一向大方,从小就愿意和她共享衣服玩具。
于是,她又拿了一双干净袜子穿。
*
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吴漫漫一脸八卦地凑过来:“悦悦,你今天跟谢执洲穿的是情侣装吧?”
他来上课了吗?孟成悦没注意。
“不是。”
“忽悠人,同一个牌子,款式都一样。”
孟成悦解释:“衣服是他的。”
“你穿谢执洲的衣服?!这么说咱们谢校草名草有主啦?”
这没法解释。
孟成悦起身:“我吃好了,先走了。”
“嗯嗯!”
……
走出食堂,孟成悦收到谢执洲的
谢执洲:
他不是不吃食堂吗?
孟成悦回复:
谢执洲:
谢执洲: